時年扭頭望他。
不知是不是這個時候,人的心情也容易被窗外那一層一層漂淺了的藍色所感染,便也會跟著鬆弛和舒展下來?總覺此時望向他去,心會不自禁地軟下來。
她轉回頭去,卻伸手向他:「湯sir,借一根煙。」
湯燕卿一怔:「你要抽菸?」
「哦。」她側眸望他:「不行麼?鈐」
湯燕卿皺了皺眉:「那你等著。小衣那可能有女士香菸。」
「不用,我抽男人的就好。洽」
湯燕卿略微猶豫,還是將香菸掏出來,抽出兩支,遞給她一支。
時年便就貼著牆壁坐下來,背靠著牆。累了一個晚上,腳有些浮腫,卡在鞋子裡非常不舒服,便索性將兩隻鞋也都扒下來,一左一右擺在身側。
他凝視著她,便打開火機,兩隻手護著火苗,在她面前蹲下來,小心地幫她點菸。
她接過煙,稔熟地將煙湊近唇角,歪歪地吸了一口,然後輕啟唇瓣,輕合牙關吐了口煙霧。
他便忍不住笑了:「喲呵,老煙槍啊?」
她笑起來,將腿盤上坐著,沒拿煙的左手攏著腳踝。
「真沒想到,我竟然將prof.t也給騙過了。」
他便眯起眼來,再凝視一眼,繼而目光落在她夾煙的指縫處,便笑起來:「可不,我也被你騙了。姿勢是老煙槍的姿勢,卻不是屬於你的,你是模仿自別人。之所以連我都能騙過,是因為你模仿這個姿勢已經熟練到信手拈來,因為你實在是對這個姿勢太過熟悉。」
時年便嗆了一下,泄了其實不大會抽菸的底。索性將發圈也扯下來,任憑長發從左右垂下來,遮住她面頰。
他便聰明地明白,此處不該說話。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肩並著肩,也直接坐在地下,背靠著白牆。
不過不是如她一般地盤腿坐著,而是支起右腿,拿著煙的右手平伸,撐在膝頭。
有一點慵懶,一點落拓,一點不羈。
他們這麼並肩坐著,都沒說話,而是陪伴著彼此,安安靜靜地抽了幾口煙。
她才一甩頭髮,轉頭來望他:「……我是想起我爸。」
他聳肩微笑。
自然是她爸。否則她生命中那麼熟悉的男性,還能是誰呢?
她盯著菸頭的那一點紅火,努力微笑:「我爸抽菸,抽得很兇,尤其是遇見疑難的案子的時候就抽得更凶。有時候一晚上起來,地上都是菸頭,整個屋子裡煙霧瀰漫……」
她說著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要是那時候家裡也能安噴淋設備就好了,我媽就會有法子管住我爸了。」
他這才回頭來望著她側臉:「你曾經長久地觀察過你爸爸抽菸,而且模仿過。」
「是啊。」時年深吸口氣,用力微笑:「因為那時候我還小,特別希望我爸能放下工作陪我玩兒。我就站在門口,希望我爸一扭頭看見我了,就知道我想幹嘛了。可惜,往往是我的腿都站麻了,我爸還在想他的案子,一根接一根地抽菸,根本就沒注意到我的存在。而我呢,也只能那麼長時間地看見我爸抽菸這麼一個唯一的動作。」
「後來,」她鼻子堵了一下,聲音隨之悶了起來:「後來我爸不在了。我也真是個糟糕的女兒,來m國走得急,竟然連我爸的照片都沒帶過來,於是想我爸的時候,我就總會不自覺地學他抽菸的動作……咳,真想不到我想起我爸的時候,腦海里最清晰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幕。」
湯燕卿便也笑開。
當警察的,因為時常晝夜顛倒,甚至連續上百個小時不眠不休,又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來跟罪犯鬥智鬥勇,所以幾乎每個探員都有一兩樣精神的依賴品。最常見的就是菸草,他自己也是如此,甚至連湯燕衣也會抽女士香菸;而賈天子是依賴咖啡,關椋則是依賴滿網絡地去抓「肉雞」。
有的時候細想想,警察的日子真不是人能過的。所以原本他很抗拒入職警界,可是後來當了警察之後,反倒深深愛上這一行,愛上這份兒不是人能遭的罪。
「你想你爸了?」他伸手到下巴上捋了捋:「難道說我是我長得有點像他?」
話說到這兒,實則他心裡之前的那股子鬱悶和恐懼,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