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龍和張溥不同,對皇帝還是充滿好感的,哪怕皇帝對士紳惡意滿滿。
在陳子龍看來,皇帝對士紳做的雖然過分了一些,對大明卻是有利的,分士紳之田地給無地之百姓,也不失為善政。但不應該不問青紅皂白全部抄家,這就有些過了。畢竟士紳中也有善有惡!
「天如兄,諸位,君有過,我等可諫之,致君以堯舜亦是我復社成立目的之一。」陳子龍說道。
「對,若是陛下前來蘇州,我等可聯名進諫,讓陛下聽到我江東士子之呼聲。」夏允彝也叫道,其他士子也紛紛附和。
張溥慨然道:「好,就這麼做!」
數千士子一起進諫,這便代表民心,哪怕是皇帝也不能等閒視之!若是皇帝還敢亂來的話,便會徹底失去民心!
就在眾人商議如何寫進諫奏疏之時,突然有士子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天如先生,諸位,剛剛得到消息,皇帝下旨要在鎮江府舉行考試選拔人才!」來人叫道。
諸人頓時面面相覷。
去年秋天的會試和今年春天的殿試都沒有舉行,以至於今年整個大明沒有一個新進士。正規的科舉都停了,皇帝竟然有心情在鎮江舉行什麼考試?
「這不是亂來嗎,國家掄才大典自然是科舉!哪怕是皇帝,豈能私自考試授官?」張溥不屑道。
皇帝自然是有權授官的,但也只能授錦衣衛之類的武職,或賞賜一些萌蔭官位。而治理天下的文官,則必須進士出身,必走科舉正途!
「聽聞陛下在山東時便舉行考試,招募了好多宗室和一些沒有功名的讀書人,在官府充任胥吏,這次估計仍然是這樣。」有人說道。
「唉,堂堂天子,竟然操心官府胥吏人選」有士子連連搖頭,在他們眼中,胥吏甚至縣主簿教諭這樣不入流的官職都不值一提。復社士子至少也有秀才功名,一半以上都是舉人身份,皆把科舉當作正途,誰願附身去做低賤的胥吏?
眾人議論紛紛,對皇帝要舉行的考試皆露出不屑之色。
陳子龍卻沒有說話,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番商議以後,決定由張溥主筆,寫一封進諫皇帝善待士紳的奏疏,一旦皇帝決議南下蘇州,便一起送到御駕之前。
這件事之後,眾人又談論了一番詩賦文章,席地宴飲了一番,便各自散去,臨行之前,張溥邀陳子龍同車而行。
「人中賢弟,剛剛看你若有所思,是否有什麼想法?」馬車上,張溥問陳子龍道。
陳子龍思慮片刻,道:「天如兄有沒有想過,陛下為何要舉行考試招募官吏?」
張溥嘆了口氣:「恐怕陛下真的會到蘇州,而且要大開殺戒!」
只有像在山東那樣,大規模的清理官吏,才會需要大量新的官吏替代,也才需要招募大量官吏。皇帝此舉,分明是在江東清理官場的前奏!一旦皇帝像在山東那樣清理官場,勢必同時會對士紳動手,江東各府繁華之地,必將經歷一場浩劫!
「江南是大明賦稅重地,朝廷賦稅三成出自江東各府,陛下在江東動手,不怕影響朝廷財賦嗎?」陳子龍嘆道。
張溥冷笑道:「陛下乃是好大喜功之輩,恐怕在他眼中,抄家所得比朝廷正賦更加重要!人中賢弟,我等必須奔走相呼了,萬萬不能讓江東像山東那樣!」
像山東那樣,府縣被以肅貪之名抓捕一空,士紳名流被污以勾結官府奴役百姓罪名抄家,想想那種後果,陳子龍頓覺不寒而慄!若是皇帝真的那麼做的話,江東這天下最繁華的地方,繁華將會不復存在!
「天如兄準備怎麼做?」陳子龍緊張的問道。
張溥沉默了片刻,緩緩道:「為今之計,只能聯合各地士子名流,共同向陛下上疏,希望陛下能改弦更張。」
「若是陛下堅持在江東清洗官場處置士紳呢?」陳子龍追問道。
張溥臉色陰沉道:「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若是陛下堅持要做暴虐之君,我等唯有拋棄功名掛冠而去。到時倒要看看,若是天下士子皆不願為官不願出仕,陛下他僅憑軍隊又能做些什麼?」
「天如兄是說?」陳子龍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