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五很謹慎,並沒有直接進李家站,而是先在村口向一個放羊的老漢打聽李鴻基。
那老漢穿著一件沒毛羊皮襖歪坐在黃土地上,敞著懷露出瘦骨嶙峋的肚腹,正在認真的捉虱子,不遠處一隻和他一樣瘦的山羊正在低頭吃草。
聽著常五問話,老漢縮著身子,只是搖頭,不肯吭聲。直到常五掏出半塊餅時,老漢一把搶去飛快往嘴裡填,猛吃了幾口才開始操著聽不太懂的陝北方言和常五說話。
「恁說的是黃娃子啊,塌不是在驛站當差嘛,恁地找到村子來辣?」
常五翻了翻白眼:「你這老漢不實誠,你就在村口放羊,會沒看到李鴻基回村?」
「俺只顧著逮虱子,莫看見累。」老漢搖頭道,「官人恁尋他什么子事情?」
見這老漢不老實,常五做勢拔出刀威脅道:「反正找他有事,你老實回答,不然我先宰了你的羊,再宰了你!說,這李鴻基家裡有沒有個叫李自成的?」
看到常五拔出的刀,老漢嚇壞了,一把衝出去抱住山羊:「官人恁不能動俺的羊,要老漢的命累!黃娃子家就他和他婆姨,沒什麼李自成累。」
「黃娃子,黃娃子,有官人尋恁累!」說著剛好看到出村的李鴻基叔侄,老漢大聲喊道。
李鴻基停下腳步,看著常五和他手中的刀,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李鴻基冷冷問道,隨手把包裹摔在地上,抓緊了長槍。這操著官話的傢伙從驛站尾隨到村子,一看便不懷好意。
李錦也不說話,提著一把鍘刀,站在李鴻基身旁。
常五有些懵了,這他娘的從老到少都是刁民啊,見到自己這錦衣衛不害怕不說,還想殺自己啊。
「你倆不要亂動,我只是想問個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李自成?」常五色厲內荏的道。要是對方只有一個憑他武藝倒是不會害怕,可不管是李鴻基還是李錦都是精壯漢子,看起來都有些武藝,最關鍵的是這是人家村子口,若是對方一喊,還不知道會衝出多少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鴻基隨口敷衍著,暗地裡給李錦了個眼色,反正是要跑路的,對面這個傢伙背的包裹鼓鼓囊囊,裡面肯定有值錢東西,正好跑路前殺人越貨!
「兄弟你也不要害怕,咱也是奉命行事,我只問問你,你可認識錦衣衛......」話未說完,一股惡風劈了過來,李錦不聲不響的逼到了常五身側,一刀便從側面劈砍下去。
常五大驚,縱身一躍躲了過去:「好膽!竟然連錦衣衛都敢殺!」
聽到錦衣衛三個字,李錦提著刀愣了一下,李鴻基卻是陰沉著臉,一槍刺了過去,槍勢迅疾無比。反正已經殺了人,對面這人明顯對自己不懷好意,索性一併殺了!
常五掉頭就跑。瘋了,真是瘋了,這年頭的刁民太難弄了,連錦衣衛都不放在眼裡。
「狗日的跑的真快!」李錦提著鍘刀,不屑的罵道,「小叔,咱們走吧。」
李鴻基搖搖頭:「錦兒,咱們不能去榆林參軍了。」
「怎麼了?」李錦驚問道。
「這人是錦衣衛,也不知道為何盯上了我,眼下殺了人,恐怕軍中也護不住咱們。」李鴻基沉吟道。
做過驛丁的李鴻基自然清楚,錦衣衛是什麼,那可是超越地方官府的恐怖存在!若是剛剛殺了毀屍滅跡也不算什麼,現在被逃了出去,以後麻煩真的大了!
「那怎麼辦?」李錦驚問道。雖然他比李鴻基還大幾歲,但向來以這個小叔為主。
李鴻基也有些發愁,他也不過是個驛丁,都沒出過米脂縣,根本就沒有地方好去。
「咱們去白水縣,今年早些時候我認識了個白水縣好漢叫王二,他說我以後有事可去白水尋他。」尋思了一會兒,李鴻基說道。
當下叔侄二人折頭向南而去。
從米脂到白水數百里,一路行去自然辛苦無比,帶的乾糧很快吃盡,便只能拿出不多的銅錢買吃的。陝北連年乾旱,莊稼減產嚴重,糧價一天比一天高,現在已經高達三兩銀子一石。他們帶的這點錢根本就買不到什麼,很快便耗盡。
叔侄倆沒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