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會有後悔的時候。
或是因為一次欠考慮的衝動,或是因為對不起一個人。
而現在,這兩樣都被顧初占齊了。
午後四點的空氣里都黏合著一股子灼熱,不下雨的瓊州夏日,每呼吸一口入肺都是熱浪。可顧初全身泛著涼,車內的空調開得不小,一層車窗隔開了冰火兩重天。又或許是她內心在作祟,其實外面沒那麼熱,車內也沒這麼冷。
身邊的男人在穩穩地開著車,他的手輕鬆卻又持重地握著方向盤,像是在操縱著誰人的命運。冷不丁的,她竟覺得自己挺像他手中那個方向盤的,她的轉向都由他來決定。
此時此刻顧初還是暈著的,她怎麼都想不出來自己是怎麼離開的機場。腦子裡還都是喬雲霄被一群記者圍攻時的場景,那些記者們各個牙尖嘴利,甩出來的首個問題就是:喬先生,據傳聞喬老爺子因為這次喬遠集團的金融危機而病重在*,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都將關注的重點在喬老爺子身上,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顧初沒由來地脊樑發寒,一團漿糊的思維總算揪出一點兒的小線頭來,這些記者怎麼知道喬雲霄直飛瓊州?更詭異的是,喬老爺子病重的事聽說連董事局都不知曉,記者們怎麼這麼神通廣大?
所以顧初後悔了,她覺得將喬雲霄一個人扔在機場是件極不仗義的事,是她顧初最不屑為了明哲保身就臨陣脫逃的行為。也許她可以不用那麼慌張,事隔這麼久了,哪個媒體記者還能記得顧家?他們的目標只是喬雲霄,是喬遠集團,在問不出任何結果的情況下,記者們會失去耐性,會自行離開,她只需要躲在一旁耐心等待不就好了?
冰涼的手指沒由來地一暖。
她低頭,是陸北辰伸手握住了她。
男人的手指溫涼,掌心卻是熱的,瞬間溫暖了她的指尖,那些冰凍的、麻木的末梢神經就快速復活了,手,就意外地暖了。
可顧初還是很快地抽回了手,心臟又開始跳了舞,極為不安分的。
想起了夜黑風高電閃雷鳴的昨晚,想起了那個昏暗地靠彼此呼吸來辨別彼此體溫的半封閉空間,想起了徜徉在發間的那一抹細若遊絲的清雅之香。
想起了,他的吻。
由淺入深,再牢牢掌控。
如他唇稍有時揚起的笑,似輕似淡,卻勾得人心大亂。
昨晚入眠很淺,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去了又夢境連連,大多數都是北深,他還是大學時候的模樣,只是眼裡染滿了悲哀,他在問她,你是愛上他了嗎?醒來後,顧初在反覆思量北深在夢中問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這才愕然。
原來,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將陸北辰與喬雲霄劃等號了,他們,都會是令北深傷心的來源。
後來她失眠了,就坐在窗前看著遙遠的天際。
從蒙黑到光亮。
在她還沒想好如何面對陸北辰,怎麼處理他來之突兀的親吻時,翌日的陽光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擠出了雲層,闖進了房間。
陸北辰沒惱她剛剛的掙脫,伸手調小了冷氣,說了句,「還冷嗎?」
「不冷了,謝謝。」
她不敢扭頭看他,哪怕只是瞟見了他的側臉,就會記起他掃落在她耳側的氣息,還有低若沉海的那句「真的好香」。
再然後,就是他順著絞纏的氣息緩緩壓過來的唇。
很尷尬。
陸北辰趁著前方拐彎睨了她一眼,笑,「你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這麼說,你不是因為我的行為而鬧彆扭?」
顧初一聽這話,心又飛快地上下顛簸了下,咽了下口水,「我、我昨晚上的事都已經忘了。」
陸北辰聞言,竟忍不住樂了。
她謹慎地抬眼瞧他。
「你誤會了,我是指我把你從機場帶走這件事。」
她僵住,緊跟著低頭,臉通紅,頓時覺得又氣又惱的。
「當然,昨晚的事我也不希望你忘了。」陸北辰恰似很「溫柔」地補了一刀。
再一次像是雷擊似的,顧初的神情又變幻莫測了。
「聽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