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於再次見到狄倫,余丸沒什麼想法。害怕這種情緒好像已經完全地從她體內消失,她一點兒也不懼怕死亡。
現在她手中握著的營養劑,是給狄倫準備的晚餐。僕人將它交給她時,特地交代了「要讓王子吃完」。
——「自從王子醒來後,不吃飯不睡覺也不說話,你曾被他暫時標記,他理應對你的信息素最為親近,請務必想辦法讓他把晚餐吃掉。」
華麗的大房子裡瀰漫著死一般的寂靜,牆面被粉刷成濃郁的白色。狄倫雙手抱膝縮在牆角,像一團不願被人察覺的陰影。
——當初被「救」回來時,公主還對她說,生存賽中的腦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看來這個也是騙她的。
余丸在心裡冷笑一聲,緩步向前。
狄倫的身子像是被釘在牆上了,他一動不動地、僵硬地縮在角落,對於她的到來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沒有反應正好,更容易完成任務。
她微俯身子,用手強硬地掰起他的下巴,下一步就準備把營養劑擠進去。
「咔——」
怪異的關節活動聲。
余丸明確地感受到了反抗的力道,瞬間蒸騰的氣息使她本能地屏住呼吸
。
逆著光的緣故,她看不清狄倫的表情。
而與她完全相反,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狄倫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指間捏著下巴有淺淺胡茬,是不扎人的、柔軟的,余丸有些走神。
「你來了……」他的聲音沙啞,語調卻是平靜的。
「轉一圈,給我看看。」
熟悉的吐字腔調,不急不緩間的微妙停頓。
余丸的思維卡殼了一拍,腦子裡飛快地閃過某個不切實際的猜測。
「什、麼?」
她聽見,自己發音艱難地問了一句。
「轉一圈,我看你有沒有事。」
狄倫的臉,狄倫的聲音,被吸引住、變熱的信息素,都說明了面前的就是那個人。
可是,感覺……
他耐著性子補充說明一遍自己的話,分明是在關心人,又因為略顯彆扭的態度讓人感受不到原有的溫暖……
余丸知道自己是瘋了,她早就已經不正常了。
「你哭了?」
相觸的部分無聲息地從手心溜走,那人扶著牆站起來。
蹲在牆角的陰影變成籠罩在頭頂的陰影,他就算駝著背也比她高許多。
接著,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來的一條洗得發白的舊手帕,動作熟練地擦掉了余丸的淚珠。
滾下一顆,擦掉一顆。
一言不發,卻不厭其煩地。
「我沒有哭!當然沒有!我為什麼哭?」她喘得像破敗的風箱,咬緊的牙齒跟著急促的呼吸一起嘎吱作響:「你們這群人,已經夠了吧!這些又是從哪裡學到的?比賽錄像?記憶讀取?你是不是有病啊,幹嘛要學他啊?!」
——她沒被動搖,才怪。
崩潰的情緒是被錐子從底鑿開的堅冰,那一錘已經錘到了她的心上,就算輕輕地呼吸也阻止不住,成塊成塊的冰渣爭搶著落下。
「學他?」
接在這個問句之後的,是一段短暫的沉默。
她抽著鼻子,見他的肩膀在聳動。——在哭?
——是在笑。
那人向她張開雙臂,面色蒼白,眼睛卻是亮的。
「余丸,你是傻子啊。」
是,他?
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