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月初一開始,元軍不斷向宋軍邀戰,規模都不大,基本都在萬人以下。宋軍開始還應戰,但漸漸的就感到吃力了。因為元軍的兵力足足比宋軍多四倍,這樣輪番出戰,元軍休整時間較長而宋軍則應戰頻繁,長此以往,自然疲憊。
而且雙方都沒亮出底牌——元軍沒有派出強大的怯薛軍及合必赤軍,宋軍這邊的龍雀軍也沒有出戰。連續十餘場中小規模戰鬥,都是由釓軍、漢軍、新附軍與勤王義師、畲軍對戰。傷亡率雖遠比朔日之戰少,但那麼多場戰鬥打下來,積少成多,這傷亡其實遠遠超過朔日之戰。以致到最後,宋軍這邊不得不啟漳州大營這邊的二線部隊。
這些軍兵的戰力略遜於一線部隊,有的發揮正常還能與元軍交手有來有往,有的則很快潰敗,傷亡頗大。至八月中,雙方連戰經月,宋軍敗多勝少,折損頗大。元軍氣焰漸熾,時常以數百輕騎馳於銅鼓湖宋軍大營前,亂箭攢射,雖然有寨柵塔棚防護,殺傷效果甚微,但氣焰囂張,令人憤懣。
宋軍雖然也不時派出騎兵驅逐,不過元軍也摸透了宋軍騎兵戰法,絕不讓宋軍接近二十步之內,使宋軍空有殺傷巨大的手銃,卻沒機會發揮。而元軍騎兵的騎弓能射三、四十步,射程較遠,宋軍騎兵每每靠前就吃虧。
很快,宋軍就禁止騎兵出戰——跟這些玩「曼古歹」的蒙古騎兵玩游擊戰,那是以短擊長。宋軍騎兵的真正威力在於騎兵對沖,等決戰時再見分曉吧。
宋元之戰,從七至八月總體來看,元軍隱隱壓制了宋軍。然而,他們最想看到的宋軍的槍炮都沒有出場。所以,伯顏也沒有出場。
伯顏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他很有耐心,一邊等待,一邊壓制,讓戰爭天平朝已方傾斜。
八月中,宋軍銅鼓山御前軍議召開。
會上,贊畫處推測,伯顏的目的有三:一是為引出宋軍最大底牌龍雀軍,觀察其戰法,以定對策;二是疲憊我軍,挫我氣勢;三是拖延時間,等待遠距突襲廣州的李恆、完者都從我大軍後方夾擊,令我腹背受敵。
贊畫處參贊馬南淳最後做總結:「從這一個多月的鏖戰結果來看,我軍除龍雀軍之外,其餘諸軍俱已疲憊不堪,減員嚴重,難以再戰……伯顏的第二個目的算是達到了。」
江風烈揚了揚手裡的四百里加急塘報:「廣南都督府急報,廣州已失陷,蘇劉義父子退守香山,結水寨拒敵。元軍此次南下突襲,幾乎都是騎兵,無船可戰,故此引兵而退,只以沿途收降之新附軍占據關城要隘,以阻廣南之軍。而李恆、完者都已於八月十二揮師向北,朝我背後襲來……所以,伯顏第三個目的,也達到了。」
張世傑憂心仲仲:「如此一來,陸上糧道已斷,我軍目下積穀不足十萬斛,只夠兩月敷用。雖說入秋在即,但閩南之地本就山多田少,產出貧脊,又久經刀兵,秋獲尚不足以養民,更不用說養兵了……陛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趙獵默默點頭,是啊,打仗打的就是後勤。他之所以只精選三萬兵馬,除了指揮便宜之外,另一個要因就是人馬少了,後勤壓力也就小了。然而為了應對元軍長達一個多月的輪戰,幾乎榨乾了宋軍的戰鬥力及後勤。所以,確如張世傑所言,宋軍拖不起了。
「伯顏這是陽謀啊。」文天祥嘆道,「幸好我軍拼著輔軍傷亡巨大,也堅決不派出龍雀軍,沒讓伯顏得逞。只是,讓勤王義師與畲軍受苦了……」
御階之下,許夫人、陳吊眼、黃華、李梓發、黃賢、羅半天、陳桂龍等閩廣系諸將皆行禮頓首,洪聲道:「還我河山,必有犧牲。只要能驅逐韃子,北伐決勝,我閩南(廣南)子弟何惜此身!」
在鏗鏘錚言中,在諸將期待的目光中,趙獵抬望眼,看著殿外遠方滾滾而聚的烏雲,輕聲道:「起風了。」
……
同一時刻,元軍大營中軍高高的箭樓塔台上,伯顏一襲便服,負手遙望銅鼓山方向,身後一干元軍將領俱摒息待命。
良久,伯顏收回目光,輕叩圍欄,道:「差不多了。」
元軍諸將精神一振,齊聲道:「請丞相下令。」
經過一個多月的交戰,伯顏等元軍將領也大致摸清了除龍雀軍以外宋軍的虛實,如果不是忌憚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