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穩健駛來,雖前方人群擠擠,可趕車之人並沒有拉緊韁繩,而是直直朝前走著,似乎前面是空闊大道。
圍觀的煙城百姓也不知是痴了,還是傻了,沒有吵罵,反倒安靜齊整地讓出一條道來。
車正到尤家門前時,停了。
趕車的人跳下車,牽著馬繩,端站一旁,神色肅然,讓眾人心中無端生出一絲威懼感。
他們的注意力早已被吸引過去,不再關注林家棺木,反而牢牢盯著車簾,心中猜測著車上之人。
而早在馬車駛進人群時,尤家父女就攙扶著起身了,三跪三磕,禮以至,情以盡,他們不欠林家什麼。
然就在林家人也齊齊看向身後那輛馬車時,尤蕪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方才,不經意間一瞥,她看到了一張熟悉之極的臉。這一瞥,讓她再也不能平靜,她強忍住內心的嗜血躁動,捏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那張臉,似要將它刻入心上,至極蹂躪。
半柱香時間過去,街上悄然無聲,眾人覺得仿佛過了一世。忽然,車簾動了,車內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車簾被掀起,一俊秀男子從裡面走出。
男子下車時,趕車人並沒有相扶,他依舊端站,絲毫未動。直到俊秀男子下了馬車,他才微微頷首,似與男子招呼了聲,然後轉身上車,朝車內輕聲呶嘴,似詢問著什麼。
尤家有人眼尖,認出俊秀男子,立馬高聲叫喚道:「三爺!」
而這時,尤海立也認出了下車之人,他臉上一喜,喚了聲『三弟』就趕忙跑過去,兩人來了個重重的擁抱。
尤老太爺有三子,長子尤博文,次子尤海立,而三子名程,正是眼前來人。
五年未見,尤程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屁孩。翩翩公子,遺世而獨立。
「二哥」再次見到親人,尤程也很激動,饒是再堅強,他也紅了眼眶。只是現在場合不對,尤程壓下情緒,鬆開二哥,朝他解釋到:「此次回家是學成而歸,二哥不必擔心。」
尤程又朝馬車內示意著,介紹到:「裡面是池公子。路途中,遇人不淑,險遭毒害,是這位公子相救,我才脫離險境。」
聽到三弟講遭遇歹人時,尤海立心一驚,想動手檢查他有沒有受傷,卻又聽到他講自己被人所救,而救命恩人正在馬車之中。尤海把視線投向馬車車窗,卻立即感受到兩道犀利戒備的視線朝他射來。
「凌雲!」溫潤如暖玉般舒適的聲音從馬車內響起,讓人瞬時柔化了心,專心追隨。
尤海立也被這聲音迷惑住了,回過神時,已沒有了那刺人的視線。
他朝著馬車上前一步,拱手道:「池公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不知池公子是否賞臉,讓尤某一盡地主之誼,好報答公子。」
「路遇不平,理應如此。尤二當家不必拘禮。此次南下,池某還有急事,不變停留,只能先告辭了!」話語剛落,馬車駛動。等眾人反應過來時,已經出了尤家範圍。
車正迎著冬日朝陽朝南駛去,晨光照在車身上,似鍍上了一層鉑金,尊貴耀人。
人們沉浸在這一美景中,不能自拔。而這時,一柔弱嬌淒女聲悄然響起,將眾人的思緒生生打斷,讓人心生厭煩。
「爹,女兒帶你回家。」林樂華抱著紅漆棺木泣不成聲,可傷感了半天,卻發現沒人幫她說話。偷偷朝人群望去,眾人卻是一臉煩躁之色。
林玉華臉色一繃,她本想藉此來獲取外人的同情,卻沒想到引來厭惡,她只得漸漸壓低聲音,不敢再哭泣出聲。
「這……」看著家門口的鬧劇,尤程深感疑惑。
尤海立沒有回答他,只是長嘆一聲,道:「你先回去拜見爹娘。」然後朝著林月華走去。
尤程奇怪地摸著頭,自言自語:「家裡出事了?」他撇撇嘴,既然二哥不要他管,他就先回去。
旁邊有小廝過來接應,尤程隨著他進屋。走到門前,看到一紅衣女子站在那裡,他思念一動,眼神突亮,「尤舞!」
名字猛地被別人叫響,尤蕪一震,才驚覺自己失了態,她垂下滿含恨意的眸子,再抬頭時只剩下了疏離與冷漠。
看清來人,尤蕪稍有疑惑,但還是恭敬行禮道:「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