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裡,我倒是想問問,諾瓦蒂埃侯爵對你攤牌了嗎?」
這個問題,讓原本精神昂揚的基督山伯爵大人,頓時就委頓了下來。
因為這件事,正是他最近一直都在為之發愁的事情。
「看來是已經攤牌了啊」看到埃德蒙的表情,艾格隆就立刻猜了出來,「而且,你看上去還在為此苦惱。」
既然艾格隆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埃德蒙自然也只能老實承認了。
「是的,陛下,我是在為之苦惱。」
不久之前,他出席了維爾福檢察官的婚禮,而在婚禮後的家庭聚會當中,年幼的瓦朗蒂娜小姐居然趁著兩個人獨處的機會,公開表示要嫁給他這讓毫無心理準備的他,自然嚇了一大跳。
直到現在,那時候的情景還時不時地在他的心頭回閃,讓他心有餘悸。
他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他可以殺人放火,而且確實已經殺了不少人,但是面對那麼年幼可愛的瓦朗蒂娜小姐,他卻難以硬下心腸來。不免也有幾分憐惜。
他知道失去至親是什麼滋味兒,也知道,這種切膚之痛,瓦朗蒂娜小姐真的難以承受。
可是,如果真的為這種憐憫而放棄仇恨,他自問自己又做不到。
正因為兩種想法彼此衝突,所以才會在他心中猶豫糾結,讓他為此煩惱。
「你可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啊!」看著伯爵的表情,艾格隆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並不是艾格隆在發「好人卡」故意嘲諷他,而是艾格隆真心實意這麼想的。
在原著當中,伯爵雖然恨仇敵們恨得牙癢,但在報仇的時候,他反而並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他的三大仇敵他甚至一個都沒有親手殺死,只是讓對方身敗名裂而已(費爾南因為身敗名裂不堪受辱而自殺,唐格拉爾失去了家財變成流浪者,維爾福因為妻子毒殺兒子而發瘋),他甚至因為不想殺梅爾塞苔絲的兒子,還想要故意在決鬥中輸給仇敵的兒子。
這些表現,尤其是對比1789-1830年這半個世紀的渾濁世道,他絕對稱得上罕見的「大善人」了。
這麼一想,在艾格隆手下,伯爵讓唐格拉爾傾家蕩產,而且還一直被關押;並且親手手刃了費爾南,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這應該是艾格隆帶來的影響,或者說,是成為一個政治家所必須學會的手腕。
但不管怎麼說,歸根結底,他還是那個心地慈悲的埃德蒙·唐泰斯,他的猶豫糾結反而證明了他這個人的可貴。
「埃德蒙,我沒有嘲弄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很欣賞你。我需要一個甘心為我赴湯蹈火的勇士,但不需要一個泯滅人性的怪物。你一直在為我干髒活,接下來一段時間也會為我干很多見不得光的髒活,但我並不打算一直這麼使用你,你終有一天要登堂入室的,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無法面對陽光的怪物」艾格隆繼續說了下去,「所以,你的慈悲恰恰說明我沒有看錯你,我需要這樣的基督山伯爵大人。」
艾格隆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已經算是「推心置腹」了。
從古到今,秘密警察頭子因為工作性質的問題,一定會做下很多心狠手辣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一方面會增加人們對他的敬畏感,一方面又會讓人們對他產生厭惡。
所以,幹這行的人往往又沒有好下場,要麼在政治動盪當中死於非命,要麼會被自己的主子平息眾怒扔出去「背鍋」。
而艾格隆不想讓基督山伯爵落到這樣的下場。他是想要讓伯爵慢慢地積累權力和威望,然後在十幾年後,接替那些紛紛隕落的元老們,成為位極人臣帝國的首相——這一方面是因為伯爵一直以來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一方面也是為了滿足他個人的趣味。
所以,基督山伯爵的名號不能一直和那些見不得光的髒活掛鉤,他也不能變成一個沉溺在黑暗和血腥當中的怪物。他要登堂入室成為宰相,成為分享自己光輝的人。
所以,在艾格隆的謀劃當中,等伯爵完成組建秘密機關、一切走入正軌之後,過個幾年就把他上調到內閣當中擔任某個重要部門作為大臣的副手,然後再成為某個部的大臣,最後慢慢升遷走上頂點成為首相。
46,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