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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麗成年後, 就再也沒回過童年居住的街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她已經有五六年沒見過奈吉爾·揚了, 自從她搬走那一天起, 這個名字便只存在於朱麗的手機通訊錄里,再也沒聯繫過。即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 朱麗和拉娜還有維克多拖欠了幾個月的房租,寧可低頭去找人借錢,也不曾動過搬回來的念頭。
如今回來,街區還是那個街區, 街頭的店面卻已經換得七七八八,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說實話, 不回來是因為朱麗以為自己承受不來回來的後果。
結果當她真正站在和記憶中全然不同的街道上時, 好像也沒什麼。
反而是喬納森的心情更為複雜。
朱麗找到了躺在通訊錄里長達幾年的電話,卻沒打通。她放下手機後對著喬納森搖了搖頭, 向來說一不二、作風強勢的中年人竟然打起了退堂鼓。喬納森抹了一把臉:「不然就回去吧。」
朱麗難以置信地轉頭看他:「你怕了?」
喬納森:「我沒有。」
朱麗:「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 最差也不過是再和你哥打一架, 你怕什麼?」
說著她也不給喬納森反駁的時間,徑直邁開步子, 朝著街道對面的房門走過去。
搬出去這座公寓的當天,朱麗把鑰匙丟在了公寓門後的走廊里——她就沒想著自己還有再回來的一天。現在的朱麗·揚和喬納森·揚一樣, 沒有鑰匙,打不通電話, 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來者」。
她承認她不等喬納森回復打算直接敲門,也是憋著一股氣的。
但朱麗失策了,她和喬納森剛剛踩上公寓門前的樓梯, 他們的身後響起了一個朱麗這輩子也不會忘記掉的熟悉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朱麗驀然回頭,落入眼帘的是童年記憶中那道永遠也翻不過去的大山。
是奈吉爾·揚。
怪不得沒能打通電話,因為他壓根就不在家。
站在街邊的奈吉爾·揚微微眯著眼睛,盯著自家門前準備敲門的兩名來客。有那麼一瞬間朱麗甚至懷疑他是否認出了自己和喬納森——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奈吉爾·揚陰沉面孔中浮現出的幾分慍怒打破了。
他比朱麗想像中老的要快一點。
和依然精神矍鑠、看起來能打二十個年輕人的喬納森相比,奈吉爾·揚的面孔早早地因為酒精垮了下來,看上去狼狽又憔悴。他的發梢間有白色的碎發清晰可見,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醉漢才會有的頹廢氣場。
不幸也是幸運的是,拎著啤酒回來的奈吉爾·揚,此時此刻是清醒的。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閃過鷹隼般的神色,勉強能讓人依稀看出來,這名落魄的中年人擁有屬於自己的過去輝煌。
童年記憶里的奈吉爾·揚冷漠又可怕,縱然他不曾對自己的女兒訴諸過暴力,可輕蔑的神情也總是讓幼年的朱麗膽戰心驚,仿佛父親就是一座壓抑的山峰、一道凜冽的寒風,是無法超越的強悍自然。
但現在看來,他也不過是個老去的男人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奈吉爾·揚現在的模樣,朱麗有些失望,卻又覺得隱隱鬆了口氣。
他認出朱麗和喬納森了,奈吉爾的眼神在二者之間轉了一圈,而後低聲開口:「你來幹什麼?」
來告訴你我做到了。
朱麗在心底說道,告訴你離開你後我做了多少才換回來了和你全然不一樣的道路。
然而這樣的話語到了嘴邊,朱麗突然意識到奈吉爾並不是在問她,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喬納森身上。
但喬納森沒有回答。
「沒什麼,」最終還是朱麗冷冷開口,「我們要去莫斯科了,喬納森要帶我集訓。當年你威脅他放棄爭奪撫養權,看看你現在還是失敗了不是嗎?」
然而這樣的話語卻沒有換來奈吉爾的任何反應,他只是嗤笑出聲:「和我有什麼關係?」
朱麗:去你的。
如果不是惦念著奈吉爾·揚至少是她的父親,朱麗真想回敬他一句完整的髒話。
喬納森這時候才嘆息一聲:「我想和你談談,奈吉爾。單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