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書極力修補,可饒是如此,那裂痕未變小,只是停止了繼續迸裂。
真書收了靈氣,斜眼瞪著勉力站起來的玄燭。
玄燭將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微光一閃,匕首又恢復了骨劍的模樣。
「我要殺了你!」真書雙眼猩紅,右手一抖,手中的劍插入泥地半寸,朝玄燭衝去。
地上被他劃出一道深印,那深印里散發著黑色的霧氣。
真書的身形亦被一層黑霧所籠罩,讓人看不真切,只是此時不再像之前一般,瞬間消失不見。
玄燭凝神,感受真書的氣息,以心觀物,卻更加清明。
真書欺近玄燭之時,玄燭輕盈地朝右側一躍,輕鬆避過,又立刻折返衝上來,朝真書刺去。
真書抬劍朝左一劈,打偏了她的劍勢。
玄燭便順著他的力道,旋身一轉,揮劍從另一側攻入。
真書只是一瞬的遲緩,左側的手臂,便被玄燭割開了一條口子。
這一道口子割下去一寸之深,已經傷了真書的肌理與經脈。他自不如玄燭一般,能夠自行癒合傷口,此時吃痛,只能避開玄燭的劍鋒,尋著空隙,便一躍退開三丈。
玄燭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追了上去。
真書反手扔出一枚霹靂丸,玄燭卻點足躍至空中,將那霹靂丸踢了回去,正好落在真書的背部。
「砰——」的一聲巨響,真書被那炸開的霹靂丸掀翻在地,震得五臟顛倒,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可他現下管不了那麼多,在地上一滾,又爬了起來,躍至半空中。
真書朝後瞥了玄燭一眼,忽然轉身,用劍割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頓時涌了出來。他用滿是鮮血的手掌握住劍身,劍中的黑霧便拼命朝著傷口的地方鑽去。
正在此時,真書忽然高聲喊道:「陰陽為對,萬象森羅。魂引,念破!」
話音剛落,「咔——」的一聲,真書手中的劍,忽然斷裂。
那黑霧從裡面鑽了出來,瞬間變得如虎一般大小,繞在真書身邊。
而此時的真書,也漸漸變了模樣。
原本灰白的頭髮,變成了一頭銀絲,而那雙原本陰翳的黑色眸子,現下卻變成了紅色。那紅色,如同剛剛噴涌而出的鮮血,布滿了他的整個眼眶。
不好。
玄燭心中一驚。
這是要墮魔。
墮魔之說,玄燭只是聽炙羽說過。
這是一種禁術,是以生靈的魂魄為引,以增自己的修為。只是這種修行方式,所運化的不是天地之靈氣,而是生靈的精魂。所以與一般的修行不同,且不為天道所容。
故而幾萬年前,天道便令當時的四方主神,將此術列為禁術,焚了所有記載著墮魔之術的絹絲。
真書念完一段符咒,忽而瞪向玄燭,緩緩抬起右手。
玄燭只覺得一股威壓朝她襲來,逼得她喘氣都困難。
一陣鋪天蓋地的絕望之感,湧入她的腦子。
她不知道為何,便是覺得這世界沒了色彩,對一切都沒有了希望。
這……便是墮魔之術嗎?
玄燭緩緩地低下頭。
為何呢?她為何要抗爭。
即便她是皎獸,哪怕再活個千年萬年,也不過是一死,化作一抔黃土。
不止是她,爹爹也是,炙羽也是。
天道千萬年,在這千萬年的漫長歲月之中,他們受盡了世間苦難疼痛,可卻不過是滄海一粟。
千萬年之人,無人認識他們,千萬年之後,無人記得他們。
那麼,他們活著的意義究竟為何?
玄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意義為何?怕是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吧。
他們如此努力地活著,信奉天道。可在天道看來,他們亦不過是螻蟻一般。
螻蟻的一生,又怎麼會有意義呢?
玄燭原本還屏氣凝神,對抗著那股威壓。現在卻突然泄了氣,任由那威壓壓迫著她,令她趴在了地上。
真書見了,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意,緩緩抬起了右手。
死了也罷,也罷……死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便沒了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