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城的風沙本就很大,時逢深秋更添了幾絲徹骨的涼意,許多春樹的枝頭此時都已經光禿禿了,夜深、寒風,一派蕭瑟的意味。我在床頭翻來覆去的好久,自從昨天晚上忽然決定要離開之後,我的心就仿佛被吊著似的,晃悠悠的著不了地。就樣做究竟是對是錯,我實在想不明白。
留下意味著我還要繼續面對非揚,這幾天來我越來越不懂自己的心意了,但有一點我明白的很,若非揚選擇了我,那麼他就必須選擇離開他的戰場,他的國家,和他的君王……我了解非揚,這對於他來說將會是極其痛苦的選擇。他有他的國家,而我身邊亦有一個不能辜負的人,也許分開是最好的選擇。然而為何心卻如此不安?
我嘆了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屋裡的燭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留下微弱的火苗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一抬眼,一抹白色落入我眼帘。那是非揚的衣裳,我洗淨晾乾本打算給他送去的,不知為何又怕見到他,於是便一直在房裡放著。正如非揚昨晚說的,東嵐這次的計劃是突襲涼都,兵貴神速,戰事比想像中的要激烈得多。
我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衣衫,血跡幹得太久,即便我洗了很多次依然有淡淡道印跡。這些血跡,有些是他身上的,有些來自於陌生的涼國士兵。然而不管是誰的,洗不去的是戰爭的殘酷。
正當我對著那衣衫發呆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那聲音熟悉的緊,我懸著的心竟莫名感到安慰。「你怎麼還沒睡?」我牽起一絲笑意,不想將自己的苦惱讓影堯知道。
「恩,睡不著過來看看你。」他鳳眸一轉,笑意暖人,「這幾日風大,你該多穿些衣裳。」
「恩。」我點頭,「你什麼時候成了老媽子啦?都提醒了好幾次了呢。」我笑答,不過是想去一去這幾日壓抑的心情。
「誰叫你不會照顧自己呢?」他走過來,衣衫飄蕩,有些道骨仙風的味道。
「哪有……」我尷尬的笑了笑,我的確不怎麼會照顧自己,這一點從出生到現在都未曾改變過。
「還說沒呢?」他忽然伸手捧過我的臉,不管相處了多久,他忽然的親昵還會讓我臉紅,「又忘了上藥吧,小兔子。」笑意盎然,燭光在他側臉上描出了一個絕美的輪廓。
「啊呀!」我輕叫了一聲,這些天老是心神不寧,我竟忘了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覺酒瞳竟現了出來。
目光如攪亂了的池水,一抹月影中泛起的漣漪,手未放開,臉卻湊近過來,「好在沒人看見,真是個糊塗的丫頭。」鼻息打在我臉上,近到我能看見眸中那羞紅了臉的自己。
「沒個正經!」我咕噥了一句,撇開眼,這眼神能看透太多的東西,我不敢去直視,「大半夜的不去睡覺,跑來調戲良家婦女。」
「哪有調戲……」目光不曾移開,「你都說過要同我私奔了,能算調戲嗎?」
「我……」原是一句玩笑話,可是此時聽來卻分外的揪心。當初許下的諾言,是因為我以為我與非揚再也不會相見,然而誰也不知道事情會發生這樣的突變。我期許一心一意的愛情,所以也不容許對自己的愛人有二心。無論如何欺騙自己,我仍然忘不了非揚……
我的話停在那裡,他眼中掠過一絲憂傷,眸子徒然暗了下來,這細微的變化卻讓我有種極大的負罪感。
「我去上藥!」我避開他看我的眸,匆匆走至床邊,即使背對著他依舊能感覺到投射在我身上黯淡的眼神。
我需要時間,讓我把心中的疑惑解開,用最澄明的心去面對愛我的人。然而,恰恰是在我最需要時間考慮的時候,事情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我,我的藥呢?」我叫了一聲,內心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慌。
「怎麼了?」影堯走上前,不解的問我。
「那染眸的藥水不見了!」我急切的抬起頭,這絕不是小事,在這緊要關頭,若我的酒瞳公諸於世。那麼,這裡的東嵐士兵們很快就會發現他們的大將收留了一名涼國皇室的女子,繼而遠在東嵐的皇帝也會知道,非揚將會面對什麼樣的責罰,我不敢想像。
「你確定找不到了?」一旁的影堯也有些著急了,「再仔細找找,許是你老愛亂放東西,塞在哪個角落也不一定!」
「我明明放在這裡的啊!」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