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音山每到傍晚,天色昏暗之時就會颳風,颳得整片竹林都是沙聲陣陣。
今天,除了沙沙作響外,還多了一個少年的呼喊聲。
&人——」
&人,主人——」
主人一定可以聽見的,重紫靠坐在陰濕的山洞口,一有力氣就喊,雖然他不能再往外走一步了,無論是異獸攻擊他也好,搶奪崽崽也罷,都令他掣肘難捱,他想要等到眼睛感覺不到光的時候——那是夜晚,黑幕降臨,大家都看不見,可能才是逃跑的機會。
直到天色昏黑,一股腥風颳進山洞,重紫像是針刺一般跳起,模模糊糊感覺有一個人踩著碎石進了山洞,腳步聲沉重不堪。
重紫氣息不由地凝住,手中化出傘武,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勢。
可是進洞那人卻冷冰冰道:「別再妄動,就你這種剛出生的武器,我還不放在眼裡。」
&你混蛋!」重紫被氣得跳腳,全身又開始疼了,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門口的雲霄不過是嚇唬他的。
因為洞口之人渾身濕紅,銀色鎧甲胸口一面被擊打得粉碎,有血水順著他的手臂,不斷地滴下,有好長一會兒,他都在捂著胸口,獨耳熊貓跑到他的身邊,輕輕舔他的手。
雲霄摸摸它,又面對重紫怔怔地出了會兒神,這才道:「你鼻子怎麼了?」
雲霄不提還好,一提險些把重紫又氣得飆鼻血,他委屈地捂住臉,默默離雲霄遠了一些,蹲在角落哽咽道:「你管得著麼……為什麼要搶我家崽崽,我想要主人……主人……」
&什麼哭!」大概是主人這個詞碰觸到了雲霄的痛處,他臉色一下就變了,「被人奴役的感覺難道就這麼讓你難忘?」
重紫不斷地搖頭,也不懂雲霄在說什麼,他只知道主人很好,從來沒有奴役過他,答應給他治眼睛,陪他玩遊戲,教他騎馬,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他過得無憂無慮,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這麼一回憶,又想哭了,「主人……」
雲霄恨鐵不成鋼地簡直想拎起重紫的衣領揍他,一個至高橙武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但不知怎麼的,他的視線落在重紫掛上鼻尖的晶瑩的淚珠時,怒氣就如同被針戳破的水泡,「啵」地全消碎了。
洞穴里點了一截蠟燭,顯然雲霄對這裡陳舊的一切非常熟悉,借著火苗暖紅的光,他看見重紫臉上一片狼藉。
原本就濕透的絹布上沾了塵土,重紫掛在鼻下的血條還沒有完全擦盡,被他胡亂塗抹,抹出一道道紅痕,還有他的肩膀,領口露出的地方此時青中透紫,明顯是被打傷了。
雲霄咬了咬牙,吃力地撐起就快要散架的身體,慢慢走到重紫身邊。
重紫嚇得不住抱著熊貓崽崽往後縮。
&動。」雲霄冷冷道,他本想從破碎的銀甲里拿出一條乾淨的白手絹給重紫擦臉,然而卻發現,手絹早已經被他的血水浸透……
這下,也說不出是誰比誰更狼狽了。
他只得作罷,再拿出一小瓶金瘡藥來,「肩膀疼不疼?」
重紫點點頭,唇色蒼白,「……我要主人……」
雲霄沒好氣道:「閉嘴,再叫主人我就打你,過來……我幫你擦點藥。」說罷就要將人拉到身側。
可重紫卻反應劇烈地揮開了他碰到他肩的手,「不擦!別碰我!不要你——」
&雲霄倒抽一口涼氣,他被重紫一下打在了皮開肉綻的傷口上,金瘡藥摔在一邊,幸好是落進干稻草堆,不然瓶子就要碎了。
重紫抱著熊貓崽崽,大概是察覺到了重紫的不安,熊貓崽崽今天竟然一反常態地沒有鬧騰,很安靜地埋首在重紫的懷抱中。
雲霄垂下眼眸,竟然什麼也沒說,既沒有責備重紫,也沒有再靠近他,只撿了金瘡藥,重新退到原處坐好。
借著燭光,他把身上粘連著血肉的銀甲脫了下來,介於青年到男人之間的精悍上身裸1露而出,空氣中的血腥味更甚了,可惜重紫眼瞎,看不見,越發害怕起來。
雲霄哪怕是在忍痛擦藥,視線也始終栓在重紫的身上,看著重紫那嬌氣包的模樣,一時心裡竟然無奈酸軟極了,他曾經對樓聽風說過,他有命定的主人,他也相信有人一直在等待著他,可是現在,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正在變得圓滿……
40.我想吃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