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光流轉,自雪陌林那一別之後,戚風再也沒有出現在北凌國一帶,國都中的居民都流傳著他已成了仙,雲遊天下去了。日子一久,關於他的一切傳得越發神乎其神,只可惜他自己並不在國中,雪靈則將自己禁在林內,也不會去關心這些事情。
早在十餘年前,夏炎便將他姨母夏流珠所出的小王女送回了雙華,只是因為之前的神妃之事鬧得太過沸沸揚揚,夏炎只得退而求其次,將那女孩子隱去了身份,寄養在雙華的國都內,而神妃夏流珠則因為體弱暫且留在火溪谷休養,待她回去雙華時再與小王女相認。
那抱養小王女的乃是她的親姑姑翟忱,嫁的是鳴沙國一位庶出的公子,兩人婚後依然住在雙華,感情篤深,只可惜大約是命中不得女兒,總生不了一個女孩子。因此夏炎將這麼個冰雪可愛的孩子往他們府中花園一放,翟忱也就歡歡喜喜地將她收養了,名喚「舒清」。
舒清自小眉間六出雪花,人也是冰肌玉骨,玉雪可愛,最神奇之處還數她行步便會落下冰花,人們都說繼神妃之後,雙華竟又有仙女蒞臨,看來是天降的吉兆。
不過作為母親的翟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舒清這孩子自小就像缺一根筋似的,雖然教她禮儀都能學會,學起刺繡針黹,認字作畫來,樣樣也都不差什麼,可她這心思就同個孩子似的,天真得了不得。
眼看王兄翟恆對這孩子榮寵非常,正忙前忙後親自為她安排婚事,可若將這麼個不懂事的孩子嫁出去,可不是顯得自己管教不嚴謹嗎?
翟忱嘆口氣,一隻骨肉勻稱的手輕輕拿著杯盞,一下一下磕著幾面,出了片刻的神,側頭喚身邊侍立的丫頭,「小鈴。你去將清丫頭喚過來。」
小鈴應了,矮一矮身,打起帘子悄悄退下。
不一會兒,少女輕快的腳步聲便從廊外一直響過來。「母親,母親,小鈴說你找我?」
織錦的帘子被驟然一挑,接著一個月白衣衫,花青色灑金百褶裙的少女一下跳過門檻。穩穩落在了翟忱面前,她的身後還留著一道冰花凝結的痕跡,因為天氣並不寒冷,很快就消失了。
「……咳,清兒吶……」翟忱清了清嗓子,十分「沉痛」地開了腔,「你今年也有十五歲了……」
舒清原本漾滿了笑的俏臉頓時一沉,這些年,母親這段話她聽得都能倒背了。
「清兒,你別不耐煩。且聽我一言。」翟忱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女兒的小手,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玉鐲與她帶上,輕輕摩挲著,「這個鐲子是我出嫁前母后贈的,將來你也要帶著它嫁,母親今日就先與你了。」
「……母親要趕我走了?」舒清委屈地瞥了她一眼,生長於王室之中,她的幾個哥哥又都成了親,於婚嫁之事她倒是明白的,而且她生來心性單純。覺得世間萬物順其自然就是最好,因此說起這些來,一點都沒有一個女孩子家應有的矜持與羞怯。
翟忱的臉又黑了幾分。
然而她也沒有法子,這丫頭葷素不進。不論她好言哄著,還是訓斥她責罰她,她都只當了耳旁風,過後即忘。
「罷了,罷了,你先去吧。讓我一人靜一靜。」翟忱看她倦鳥出籠一般地去了,疲憊地扶住額頭,這幾日夫君有些急事回了鳴沙國,只留她一人照料頑劣的女兒,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還有她的婚事……
翟忱搖頭,她也曾向自己王兄委婉地表示過,舒清那丫頭福薄又不懂事,婚事怕得拖幾年才好。連雙華信仰的伏羲神上都抬了出來,可這一回,一向明白事理的王兄卻像著了瘋魔一般,對這丫頭的事情上心得一塌糊塗,翟忱覺得,只有當年神妃失蹤得時候,他也這麼瘋狂過。
舒清全然不知道母親正為了她的事情愁白了頭,別了母親住的主院,一轉兩轉便進了花園。
時值盛夏,艷陽高照的天氣,園中連個花匠也無,但舒清身負冰雪之力,從來不知懼熱是個什麼東西,如今花園裡一人沒有,正合了她頑皮的心意。
一池藕荷開得正喧鬧,舒清覺得遠看著實無味,笨手笨腳地爬上了池邊堆疊著的假山怪石上,還一邊揪著石上攀附的藤蔓,一邊伸手去夠池中荷花。
不出所料地,藤蔓一松,舒清整個栽進了池中。
舒清自認倒霉,幸好池水並不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