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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白這個人臉皮厚如城牆,那是在曲紅綃跟前死纏爛打練出來且覆水難收的,但在沒規沒矩的外人面前,他的口吻可算是客氣而疏離。
方才格擋了一劍,王流珠險些握不住長刀,暗暗心驚,她聽過傳聞,容恪帳下的江秋白有吃軟飯之嫌,武藝謀略遠不如他夫人,如今看來未必如此,他們以二敵一,再多糾纏自己吃力不討好,既然江秋白有心認輸,王流珠便順坡下了,「曲統領,既然敗了,你就要履行承諾。替我向容恪帶一句話。」
曲紅綃捏著受傷的手腕,眼眸輕飄飄地一瞥,沒理會王流珠。
但江秋白還算是恭敬的,王流珠朗聲道:「替我告訴他一聲,我看中他了,非要他不可。他願意納我為妾,我承諾將陳留一半兵權交託給他。」
江秋白聽容恪談話,幾番思轉,上下默契一心,確認如今的世子恐怕並不需要勞什子錦上添花的兵權之後,他也就明白了,王流珠手上並不具備什麼有力籌碼,不過他是為容恪效力的,不會僭越推辭,「好,話由我替王姑娘傳。」
從那日,王流珠近乎狼狽地被掃地出門之後,她再要接近陳留侯府,便難上加難,只要是她的消息,一律都會在送到容恪手中的中途被攔下來,王流珠只有另尋突破口,讓曲紅綃帶話。
江秋白告了辭,挽著曲紅綃的手臂離開了積雪尺深的青石巷。
出了巷口,曲紅綃就掙開了他的手,江秋白嘴唇輕顫,死咬著心底里最後的固執和自尊,硬是不說話。
曲紅綃也是習慣沉默的人,但每回都是他死乞白賴地要同她談天說地,從漠北黃沙談到江南名曲,偶爾還會哼幾首不成調的破歌,以此招搖祭奠他逝去的風流。
但他一不說話,四周好像就沒有任何聲音了,寂靜得讓人害怕。
曲紅綃走了一截,柳眉輕輕顰著,甚至也不知該怎麼說。
她不喜歡江秋白擋在他身前,阿諛地說些什麼,憎惡他明明看出是自己占了上風,只要從頭來過,她不分心,一定能勝過王流珠,不必為她帶話,卻謙讓旁人。曲紅綃自認為不是一個爭強好勝之人,但江秋白的處理方式讓她很不舒服。
到了折角,再過一條巷就能到侯府後門了,江秋白忽然拽住她的一截細腕,不由分說地拖了過來,曲紅綃忘了反應,一時驚詫道:「你要做什……」語未竟,便被男人的身軀結實地抵在了牆面上。
曲紅綃要掙扎,被他用力地摁住,江秋白利落地從袖中取出了一條白帕子,替她包紮手。
曲紅綃沒有使出全力,是顧忌對方身份,但王流珠對她沒有顧忌,之所以得手也就是在此處,再打下去對曲紅綃有害無益,反而能讓她自己添大大小小不合時宜的輕傷。
江秋白眼眸漆黑,下手又快又准,替她包紮擦去了手背上的紅痕,輕而易舉地包紮好了傷口。
曲紅綃不動了,心中百感莫名。
他們都是無父無母的人,湊在一起做夫妻,像在互相取暖。可成婚前,她曾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她不會做飯,也不會針線活,更不會烹茶釀酒,什麼都不會。她只是一直沒留意到,她不會的那些事,他全學會了。家裡那口破鍋,被他隔三差五背出去縫縫補補的,習武之人衣衫時常崩裂,或是被兵刃割破,也都是他夜裡挑著燈一針一線縫的,就連院子裡成堆的落葉,請不起下人,也都是他一掃帚一掃帚地清理,一個人幹著好幾個人的活。
曲紅綃一想起來,又覺得自己壓根沒資格生他的氣。
「你……」
江秋白替她包紮好了傷口,將斜抵著牆面的劍,連著劍鞘提起來,低著頭匆匆地走了。步子輕快得好像一陣疾風。
她甚至來不及分辨他的表情,一時猜不到他是生氣了還是別的什麼。
……
被軟禁起來的賈修,時不時就在閣樓上張望,不過這個角度只能隱隱約約瞅見自己的院落,照例還有人打掃,世子沒忘了將拆了的那面牆徹底搗毀了,又分了兩個婢女過去,將他的住處打理得井井有條。
越看賈修越心癢,要是他能回家去住,那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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