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生產流程用文字固定下來,這樣的標準化模式化管理,好處是毋庸置疑的。高效的流水線式管理,能讓整家店的穩定運行對部分員工的依賴降到最低,讓人不得不推崇這樣的管理方式。
可是之前這家店卻從來不考慮這樣的管理方式。
因為一旦形成文字,就會讓複製變得極其容易。這在這個競爭常年白熱化的雕塑大街,無疑會極大地提高無數競爭者竊取自己商業技術秘密的風險。無論自己的員工是有意還是無意,泄露自己的核心技術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時間早晚。
是以袁昌鳴一開口,徐嘉立時就把這些前因後果給他解釋。
可是他話一開口,袁昌鳴就知道了他想要說什麼,抬手把他按下,「你先坐下聽我說。」
徐嘉還想再解釋兩句,袁昌鳴卻比他嘴更快,「我也曾經創過業,在這條街上呆了三四年。這裡的情況我並不是兩眼一抹黑。」
徐嘉這才坐了下來。
袁昌鳴這才解釋,「我為什麼這樣提議。因為廖明飛。」
他看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廖明飛在這裡呆了這些日子,相信大家也看出來了。我的建議是,將釉料配比部分只交由廖明飛一人保管,其它部分全部公開流程化,這樣可以大大提高生產效率。只要廖明飛手上的釉料配比不泄露,我相信以廖明飛的本身,別人就算把我們原材料全部買去了,也抄不出來。」
從上海的研究所,到興陶的實驗室,哪裡的保密措施不比這樣的小店嚴格得多,從這樣一路走過來的廖明飛而言,對於這些根本不怎麼入得袁昌鳴眼的資料的保密工作,只不過是信手拈來。
而廖明飛會被策反泄露嗎?那就是老闆范曉旖的事了。
最一線的幾位生產工人都有些難以置信,袁昌鳴給廖明飛的評價太高了!
而和廖明飛有過多次接觸的徐嘉卻心下一震。
作為這家店多年的老員工,生產主管,可以說整個工藝流程,除了原來的老闆外,就熟他最熟悉了。是以廖明飛剛來的時候,雖然因為他是老闆的男朋友,徐嘉一直對他維持了表面上的客氣和起碼的尊重,可是卻一直覺得他才是換了老闆後的新店的技術核心。
這樣的認識讓他感到很安心。越重要,就意味著你越難被隨意拋棄。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認知,他始終認為自己在這家店還是有話語權的。也始終在履行自己的話語權。
然而這些日子以來,隨著工作中打交道的機會增多,他越熟悉廖明飛,就越能覺得他的厲害。直到袁昌鳴說出這番話,他才陡然明白最近的不安是因為什麼。
明明比他還小四五歲,可是廖明飛卻好像在許多方面都有些極深的見地,而在自己最熟悉的釉料方面,更是以自己想都想不到的方式和思想做著最前沿的研究。這樣的工作,好像完全不是這樣的小店應該乾的,而是屬於那些資金雄厚的研究所和大企業。
越發現廖明飛的深度和廣度,就越感到彼此間的差距。
徐嘉一時啞然。
負責生產的徐嘉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讓其他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件事就這樣以詭異的默認通過了。
而一力促成此事的袁昌鳴顯然很善於抓住這個機會,立即開始布置工作,以徐嘉負責,范曉旖把關,將所有的產品按類別,規定好標準化流程編寫的時限。
會議沒用太長時間就開完了,眾人立即忙碌開了。不但得完成日常的生產任務,還得額外完成新出爐的工作。
范曉旖自然也不例外,該忙的時候,她從來都是最忙的那一個。整天整天地跟徐嘉討論,廣泛聽取所有人的意見,和越萌一坐半天地修改。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忙下來了。
廖明飛卻發現了她的狀態有些不對。
明明之前她也一直有跟陀螺似地忙不停,甚至廢寢忘食,卻整個人都顯得活力四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越忙越疲憊,好像總有忙不完的煩心事。
廖明飛從來都不會去多猜,女人的心思本就很難猜,猜來猜去要是猜錯了還更麻煩。他的解決辦法就是直接問。
而聽了廖明飛的問題,范曉旖卻茫然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