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似乎又夢到了那一天。
她為全村人的不幸而哭,更多的是為自己的父母而哭,一場突發瘟疫降臨,帶走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日沉月升,月隱日現,淚已流光,聲亦沙啞,跪伏在全村人的墳前,芸兒除了不住抽泣,再無半點動作。唯一知道的,便是瘟疫在奪走最後一名村民的生命後,隨即悄然離去,甚至未有染指她的身軀。
一個身影走到她身後,良久,吐出一句話:「小姑娘,似乎我們都需要一個夥伴。」
……
從夢中醒來後,芸兒發現自己眼角處依舊留有淚痕,只是淚痕有被拭去的痕跡,那應該是唐翎所為。
她想起自己又夢到了那天的情景。
那日,她第一次遇上唐翎,當年她只是一個只有幾歲的幼女,與唐翎同行十餘年,如今她早已變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姑娘,唯一未變的,便是唐翎絲毫未變的年輕容貌。
她記得自己曾多次問起唐翎究竟來自何方,但唐翎總是笑而不答。
她也記得,昨日晚上,唐翎和她在一棵參天巨樹上仰望群星。
但如今的她卻在一個小山腳下,身邊多出了一條清澈小河,參天巨樹已不見蹤影,隨之不見蹤影的,還有那個總是喜歡和自己作對的大壞蛋,只留下一名陌生人坐在不遠處,似乎正等候她醒來。
「早安,」對方沖芸兒微微一笑,「『靈』要去打點獵物野味,並讓我轉告你:馬上就回。」
雖說初次見面,但對方言語中每一字一句,仿佛一名慈父對自己剛剛張開迷濛睡眼的女兒給予問候,竟令芸兒莫名生出幾分安心。
無法看清對方的歲數,芸兒只得謹慎地向對方問候道:「你好。」
「好一個乖巧的孩子。」
簡單的一句說話,似是讚許,又似是感嘆。但在此之後,那人已低頭把玩自己手中一根剛折下來的細小嫩枝,未有再向芸兒搭話。
芸兒注視著對方,心中居然不可思議地流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同時,對方正在撥弄的那一根嫩枝正逐漸受到她注目。
或許感受到芸兒的目光,對方故作賣弄般伸出兩根手指抹過樹枝上嫩葉,隨即,嫩枝居然開始以肉眼可以察覺的速度生長起來,逐漸延伸至手臂長短才告停下。惹得芸兒一時間竟忘了戒備,連連拍手喝彩。
就在此時,遠處一座小山丘上。
聲言外出尋覓獵物,實則就在此處逗留的唐翎正與兩位「客人」無語相處。
自從創造世間萬物後,創世九聖者先後陷入沉眠,並在藉此希望可與萬物同化。然而斗轉星移,歲月流逝,不知經過多久,他們卻同時驚醒。只因他們同時預見到超脫於他們控制的存在出現在俗世之中,並悄然成長——雖共有一魂,卻分身四體,這般異類,無疑已打破當初他們對天地六族之框限。聖者創世,雖不說是懷有慈悲心腸所致,卻也不願自己多年成果受到侵襲,此等不在他們掌控之異數,雖說未必能在世間中翻出過大波瀾,卻也不敢輕易待之。正因如此,創世之靈自薦下凡,尋找一魂四體並探究其對塵世影響。
如此,千年光陰流逝,創世之靈已成為如今的唐翎,遠遠注目芸兒同時,正與「天」、「地」一同濾清多年所得。
遠道而來,「天」與「地」一直將注意力放到芸兒身上,半個時辰過去,與唐翎交流言語依舊屈指可數,唐翎也沒有煩躁,靜靜站立於原地,仿佛周遭一切與他無關。
終於,「天」不緊不慢地向唐翎提出一個疑問:「『靈』,汝確定那個女子便是一魂四體?」
同樣不緊不慢的回話宣示著唐翎與「天」的平等地位。然而,他的言語卻沒有往日那般隨意,而是仿佛萬年松柏一般,歷盡塵世蒼茫,徒留漠然:「吾並不確定,正因為如此才要求『人』對芸兒進行進一步的驗證。」
略微遲疑一陣,唐翎又加了一句補充:「但吾認為她頂多只是一魂四體的雛形,連其中之一也算不上。」
「理由?」
「她與吾等當初預見,有所不同。」唐翎平靜地回應著他兄弟。當然,如此回答無法使兩名創世聖者信服,所以在他們的注視下,唐翎說出了自己的依據:「吾遊歷凡塵多年,踏遍六族地域,但如此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