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聲音雖說不大,卻是字字鏗鏘,直至最後,已直指眼前李長河,仿佛他也是禍世賊子之一,理應天打雷劈,更引來殿上眾人皺眉。
就在此時,一聲怒喝自大殿中忽然爆出,竟令整個大殿隨之震盪。
「既然李長河所言未能服眾,那老子的說話又如何?」
隨即,徹骨陰風席捲四周,一道略顯虛幻的魁梧身影竟漸漸顯現於楊國忠面前,那雙虎目之中儘是不屑與鄙夷。
楊國忠似並未認得來者,但從對方那身陰寒氣息中已斷定這名不速之客並非什麼善類,當下已開口喝斥:「何方邪魅?竟敢在皇城大殿現身,難道便不怕人間正氣見給你煅成飛灰?」
「哈,將老子稱作邪魅之人不少,你卻是其中最無知的一個!」來者怒極反笑,微微將脊背躬下,讓自己能夠與楊國忠平視,「這個地方,老子身為凡人之時尚且說來便來,說走就走。如今身負修為,位居一族主宰,又為何不能在此出現?」
說罷,他又轉向身後李隆基:「你這小娃娃,活到這般歲數居然還任由這等胡攪蠻纏之徒在大殿中譁眾取寵?他日百年之後,你可有面目去見你的先祖?」
此言一出,盡皆譁然!
這突如其來之人,竟敢在皇城大殿中將當朝天子稱作「小娃娃」,並當年斷定其百年之後,愧對歷代先帝?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豈能輕饒?
百官群臣之中,本有對楊國忠早前言語推測贊同之人,也有人認為他只是要藉機打壓血海。正因為他們各自心思打算不宜,這才未有在李長河三人上殿面聖后再作表達。但此人對當朝天子出言不遜,三兩句說話已惹動眾怒。眼看便有人不管這壯漢有何能耐,要將殿外侍衛喊來,將之拿下——
「眾卿,不得無禮。」
一聲緩慢喝止,將殿中百官舉動暫且按停。
隨後,驚人一幕更叫百官目瞪口呆。
當朝天子李隆基,竟在眾目睽睽下向那不請自來之人彎身作揖,仿佛在他面前,自己這個九五之尊、盛世明君只是一名無知晚輩而已。
「晚輩李隆基,見過盧國公。」
昔年隋末亂世,一人提斧領軍,助太宗打下萬里河山;後又創立血海,助玄宗重奪李家皇朝。此等情誼恩義,早讓程咬金在李隆基心中地位不下於百年傳說風雲王。如今當朝天子姿態,在「盧國公」三字響徹朝堂後,已成理所當然之事。畢竟這三字聽似簡單,於大唐而言卻具備著別樣意義。群臣聽到此人身份,哪還敢發出半點問罪煙雨?只聽「噗通」「噗通」的跪地聲音響起,不消一陣,除了李隆基、楊國忠二人,便剩下血海一方仍舊站立於殿上。
轉頭往臉色變得恭敬溫順的李長河扔了一個白焰,程咬金開口便是責備叱喝:「你這個血海太上長老實在過於窩囊。臭小子是何身份,豈容這些短視之輩隨意輕辱?下次再碰到這種情況,別多費順色,直接以破浪掌回應,知不知道?」
「長河……明白了。」
「明白就好。」程咬金這才重新看向楊國忠,「你要定我血海兒郎只是一面之詞,那現在我便和你好好辯論一番:當今天子已出言證實了老子身份,那老子便給李長河所言作證——句句屬實,未存偽辭,你服不服?」
楊國忠一介凡人,能在程咬金面前站立不倒已是難得。此刻對方威壓稍送,他勉力強撐之下,開口回道:「盧國公乃是大唐開國功臣,又是風雲王生死之交,既然出面作證,留言自然……不攻自破。」
「好。」程咬金聽罷,竟再度施壓,「既然如此,那你我便來論一論:妖言惑眾,妄圖陷害忠良者,該當何罪?」
說罷,當世鬼祖也不管對方回話,葵扇般的巴掌就要向楊國忠透露拍去。
李隆基在程咬金面前雖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點逾越,但對方一舉一動均被他看在眼中。此時見其要出手懲治楊國忠,心下大急,已開口為自己國舅求饒:「盧國公還請手下留情!」
凡人眼中,程咬金早已仙逝近百年,此時居然重現俗世,明顯是早有超凡修為在身。他這一巴掌若是落定,楊國忠必然會落得個血濺大殿的下場。李隆基此時身弱體衰,除了開口求饒,便只能眼白白看著那懲戒一掌向前拍去,徒勞等待慘狀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