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瞪著眼前這個傢伙。
沒事趴在草地里幹嘛,他?
沒事穿件怪橫怪樣的毛皮襖子幹嘛,他??
沒事長那麼魁梧幹嘛,他!!
害得她以為他是一隻熊,嚇得心一慌標槍直接就戳過去了。幸虧他也會武,兵器一揚,「當」的擋住了她的槍。否則萬一戳出啥後果來……她是有多少錢夠賠他的哦!
接下曼殊這一槍,陌生漢子呲牙咧嘴,似乎很不好受。
奇怪,她力氣有這麼大嗎,曼殊聳聳眉毛,權衡利弊,還是決定不管他了,轉身就走。
「奇怪」和「危險」每每掛鉤。她還是走開比較乾淨。
「小兄弟,小兄弟!」他賠笑喊她,「請留步。您姓甚名誰?在這裡幹什麼?」
曼殊駐足轉身,先不回答,把他從頭到腳再好好打量了一眼。他苦笑著把懷抱敞開一些。前頭有很多血。如果都是他自己的。他現在還能說話、還能苦笑,已經是個奇蹟。
「不知道有沒有傷藥?或者水?」他向曼殊懇求。
他的嘴唇確實很乾,皴裂發白。曼殊把視線從他嘴上移開,不答反問:「怎麼受傷的?」
問到這受傷漢子的為難處,他無法回答,只是艱難的把手伸到懷裡,摸索出一塊銀子:「請救我一命。」頓了頓,「我不連累你。你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給我包紮一下。後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也不會說見過你。」
他前面衣裳上的血跡還在擴大。說一句話要停幾次,聲音越來越輕,說明他體力衰竭得很嚴重。照這樣下去,是要死人的。
知德村里,大家用的不過是銅錢。銀子這種珍貴的金屬,打成一把小小的梳子,已經足夠誘惑到小月來施美人計。這個受傷漢子,把一大砣銀子就這麼容容易易的交出來了。
曼殊板著臉道:「銀子給我,我拿傷藥來給你,可好?」
受傷漢子道:「好。」就把銀子遞給曼殊。
曼殊還是繃著臉:「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拿了銀子就跑,任你在這裡死了,一樣連累不到我,我壓根就不承認見過你?」
受傷漢子一呆。曼殊已繃不住,笑了,見受傷漢子瞪視她,她怪不好意思的把臉重新拉下來:「幹嘛?」
受傷漢子錯開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他沒有說,剛才這粗服亂發的少年一笑,竟讓他覺得……好像草原都亮了一亮。
曼殊解開自帶的水筒交給他。他剛潤了唇,她已經奪回水筒,同時打開他的袍子,見肌肉緊實的胸膛,還有胸膛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那血還在往外滲流。她勉強鎮定心神,就邊上拔了幾棵止血草,嚼爛,用自帶的水筒里的水,和著泥一起調成糊,敷到傷口上,拿刀把他自己的袍子切成條子,權當繃帶,給他紮緊。
受傷漢子全程緊盯曼殊的水筒,很想再多喝。
「失血太多以後,不能多喝水。要命的!」曼殊輕聲喝斥。
那會造成細胞內外的液壓差,使傷員情況惡化。
四靈州沒有生物細胞學,受傷漢子是在軍隊實踐中領悟這個道理。他道:「我不喝,就看看……」話鋒一轉,「小兄弟,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屬於一個鄉野少年的知識範圍嗎?
曼殊不答。她在現代社會單身無聊,也沒別的愛好,把discovery之類的節目滾軸兒播放,說出來也不是多有面子的事。不提了。
她試著扶那受傷漢子站起來。
儘管他胸膛和肩膀都肌肉緊實,到腰那兒,卻結結實實的細下去。肩到腰,是個漂亮的倒三角。
曼殊要多想想他的血,才能壓住綺思。
她問受傷漢子:「你還能不能站?」
她的力氣不足以背負他。他留在這裡又總歸太危險。受傷漢子知道,他不是能不能站的問題,而是必須站起來。於是他扶著曼殊的肩,想借力掙扎站起,手指碰到曼殊的脖子,第一反應卻是縮回去。
這少年的脖子,出乎他意料的柔軟、細膩。
他指尖移開一點,按著曼殊的肩,觸著粗糙的村織土布,定定神:「我自己走?」
這少年的肩也太單薄了,他不敢把自己的全部重量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