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派畫展第三幅畫主題為《老兵》。
當然,這個畫展的所有命名,都被藝術愛好者們所詬病。
比如第一幅《貓》,太沒有標識性了,大家一慣稱其為《畫家的貓》。
第二幅《擂台》,這叫什麼名字,主角是擂台麼?所以有人叫它《拳王》,有人叫它《世紀之戰》。
至於第三幅《老兵》,這個也有爭議,大眾後來叫它《末日審判》。
與前兩幅不同,這並不是一幅個人肖像畫。
畫只有將近十個人物,他們呈現戰鬥的姿態,躲在一個掩體之中。
整體畫面布局遵從了一個和諧的分割原則,以畫幅中心處,我們的主角,霍普金斯為基點,向畫面上下左右平均分布,上下左右各有相應的人物,且人物『占地面積』與霍普金斯相等,這體現了畫面的整體一致性,有效且真實的描述了一個戰場環境。
在布局上,似乎是兩位畫家初試以無限對稱法來描述人物,這導致雖然畫面中十個人物大小一致,但觀者的目光像是被中心的『主角凹點』吸引一樣,會聚中在主角身上。
在對主角的描繪上,鑑賞家們發現高凡和安娜的筆觸,變得更近一步貼近生活、接觸現實、回歸古典主義,他們幾乎用寫實的方式來對這位老兵進行描繪,主角的動作、表情、衣服線條、身上的武器,都非常真實且充滿可追尋的細節。
這是個非常有趣的畫家技法『逆進化』,因為自十八世紀以來,油畫家在技巧大成,追求超越時,都會向『意象』而非『形象』方面進步。
去看油畫大師們年輕時的作品,比如畢加索、愛德華·霍珀、米開朗基羅、丟勒、達利等人,就會發現他們不止是啟蒙極早,簡直是天授其智,往往十幾歲時,其作品在描繪『真實』方面就已經達到一個巔峰。
所以他們的進步方式都是表面上的『做減法』,實際上的『做加法』,畢加索把世界剝離到只剩下幾種形態與幾種色彩,達利開始描繪時間與空間,丟勒轉去描繪虛無縹緲的神,他們用自己的畫筆重新構建了一個世界,並將大門對世人打開。
畫家們共同選擇的路徑,可能就是因為在古典主義方面他們已經無路可走,必須尋找新路,但高凡呢?高凡為什麼選擇回歸?
這成為評論家們看到這幅畫的第一個疑惑。
緊接著,這幅畫的主題,也讓不止是評論家,也讓普通觀眾們感覺到了……不適。
畫中並沒有太過血腥的場面。
但處處都有血腥的痕跡。
比如我們的主角,他坐在一個彈藥箱上,渾身都是戰爭的硝煙與疲憊,他身上的細節極多,包括微低的頭顱,自然下垂的雙臂,以及他膝頭放著的那把槍,還有手中匕首上的血,以及,地上的一隻耳朵。
看到主角,觀眾們幾乎可以想像到,在之前那一刻,在畫中畫面未曾描述的那一刻,主角幹了什麼事……他應該是殺害了一個對手!或者一個戰俘!至少是割下了他的耳朵。
只從一個細節,就延伸到了一場殺戮。
細節的表現力令人吃驚。
而除主角外,其他九名軍人各自有他們的『細節』。
畫家以嫻熟的線條和色彩,描繪出了這些士兵的樣貌與形態,當觀眾們仔細去端詳這些士兵時,會在每個士兵身上體會到他自己的故事與罪惡。
比如那個口袋裡裝著照片、背倚在戰壕牆壁上的年輕士兵,他右手抓著十字架在祈禱,左手則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看其口型,似乎還能讀出他在叫著『色lena』,或者『色rena』這樣的名字,那也許是他的妻子,他的戰爭終於要結束了,好消息是好活著,壞消息是他將被俘虜,他還能見到他的家人麼?
而這名士兵的腳下,有一條絲絹,絲絹上,抓著一隻手,手是屬於誰的?沒有被繪製出來,被藏在戰壕深處,那隻手小巧而精緻,卻帶死亡的凝固和驚恐的掙扎,該是屬於某個未曾被畫進畫面中的女性死者,觀眾觀察這名士兵時,很容易想像到他之前做了什麼,那可能是一場***。
還有那個正在合起彈藥箱的士兵,他顯得有點驚慌,而半合的彈藥箱旁,有一隻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