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州市,新北區。
暴雨無休止地沖刷天地,萬籟俱寂的夜,被黑暗吞噬的房間,兩道模糊的人影靜靜對坐,凝聽彼此的呼吸。
「我應該投訴物業,每次強颱風來襲他都會來個全面停電,這搞得我很尷尬,例如現在,吃飯吃到一半突然沒光了,如果我把飯菜送到鼻子裡怎麼辦?」沉默對視了很久,左手邊的男人繼續揮舞刀叉,在餐桌上敲出單調的音節。
「如果你能塞進去,倒也說明你是一個絕世無雙的高手。」右手邊的男人揶揄道,「然後,你家難道就沒有類似於應急燈之類的東西麼?蠟燭也行啊。」
「有是有,不過具體放在哪我就不知道了,黑燈瞎火的你讓我哪找去?」他理所當然地哼哼,繼續揮舞著刀叉。
房間裡再次陷入沉默,除了暴雨接連天地的聲音,只剩下他揮舞刀叉的聲音。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他放下刀叉,端起餐桌上的一杯醇酒,小啜一口,含糊地說。
「我在想,我究竟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還是做出了荒謬的選擇。」男人想了很久,出聲道。
「選擇既已做出,何必再拘於對錯?」他敷衍地說,「每個人都有他自己要走的道路,你說這是命運也好,說是意外也好,總之,一路繞到最後,他不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對他有所隱瞞。」男人嘆了一口氣,「約定期限將至,我也要在近期離開,而雛鳥羽翼尚未長成,前路之未卜令人心憂。」
「你本該知道,既然是封印,那麼隨著時間的流逝,封印的力量遲早有被衝破的那一天。十年了,你認為禁錮還能維持多久?或許在你我並不知道的情況下,封印早已開始崩毀。」他把玩著手中的刀叉,沉默片刻,又說:「至於你說的羽翼未生,這大可不必擔心。別忘了,那孩子除了繼承有你體內的鮮血,還有他媽媽的優秀基因。」
「對於那幾大家族我也有所耳聞,但也僅僅是耳聞罷了。」男人喝著香醇的白酒,沉思著開口。
「那是魔術秘會的秘密,這世上知道真相的人絕對不多。」他說,沒有絲毫隱瞞的打算,「拋開成見不說,魔術師的確是我們這個世界超一流的高手,尤其是那個學院建立以來……」
「學院?」男人一愣。
「藍色楓葉,簡稱藍楓,總部位於澳洲。」他節奏地敲著餐桌,微微一笑,說:「那是一家由魔術家族建立的世界頂級魔法學院之一,然而它培養出來的人才卻不是魔法師,而是獵人。」
「第三勢力是由魔法師家族培養出來的?」男人愕然,仿佛聽到了蟒蛇吞掉了大象之類的不可思議的事情。
「驚訝嗎?應該如此,當年我聽聞這個消息時也驚訝不已。」他停止敲擊餐桌,說:「你可以把這個理解為魔術師內部的一場分裂,或者說革新。魔術師秘會仍然存在,然而他們已經沒落了,過於重視血統的積累和家族門限的偏見早已讓他們的傳承出現了巨大的危機,按照這個來看,革命是必然的。」
「就像新派和舊派的紛爭?」男人了悟,然後又不解地問道:「那麼培養出第三勢力我倒能理解,可為什麼要更名為獵人?同是傳承悠久的家族,往昔的榮譽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拋棄的,很顯然魔術師和獵人之間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誰知道呢?」他模稜兩可地說,「這或許涉及到了秘黨之間的某些禁忌,總之,和我們無關,我們也不想招惹太多是非。畢竟時代已經不同了,即使是戰爭,也只能是海面下的戰爭,海水波動不得。」
「戰爭麼……」男人再次陷入沉默,而就在這時,房間裡的燈突然閃滅一瞬,下一秒,燈光亮起,深陷在沙發里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吳門的爺爺,吳火正。
中海市,312號別墅,三層。
「小姐,有什麼需要代勞的麼?」侍者察覺到韓薇薇的左臂有些顫抖,步伐也有些說不出的怪異,禮貌地看著女孩手上的那件手工定製西裝,含蓄地問。
「呃嗯,謝謝,不過有些東西意義非凡,你知道的。」韓薇薇看了看用來掩飾傷口的西裝,對上侍者的眼睛,曖昧地微微聳肩。
「噢,恕我多言。」只和女孩對視那麼一眼,侍者慌忙錯開視線,露出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