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教訓得是。」
面對明河道人的訓斥,許不負前彎著身子,低著頭,陪著笑臉,沒有為自己做一句辯解。
然而這種軟綿綿的態度卻讓明河道人略有不喜,在這一刻,他不由得更加懷念起陳遠來了。
想當年在思過崖時,陳遠那小子可是自己罵他一句非要頂撞回來三句的性子——即便知道自己身份後也是如此。
可惜如今像陳遠這麼有趣的人不多了啊,明河道人心中暗嘆。
念及許不負畢竟是宗主身份,多少要給他留些面子,再加上剛才群情激奮眾人都是反對之辭,想必他這做宗主的也沒太好辦法。
所以明河道人揮揮手示意許不負暫時退到一旁,算是放過他了。
目光盯上了莫滄行,明河道人還記得,剛才就是他和那個申屠佑反對的態度最為堅決。
申屠佑只是個小角色,明河道人懶得去理會,但是這莫滄行,明河道人卻不準備輕易放過了。
「你身為我應天宗大長老,老夫且問你你可還記得我應天宗是因何而崛起的?」明河道人看著莫滄行逼問道。
「回稟太上長老,」莫滄行躬身行禮,行動間頗有謙謙君子之風,淡然答道,「自祖師開山立派後,我應天宗廣開山門有教無類,因此而迅速崛起,得以躋身聖地之列。」
「那在我應天宗之前,其他各門各派可曾有過此等廣開山門的舉動?」
「不曾。」莫滄行坦然答道。
「所以正是因為師兄的變革之舉,我應天宗方有今日的鼎盛之基。以此為鑑,那為何陳遠提出招收門徒的又一次變革時,爾等卻是齊聲反對呢?」
面對明河道人的連聲質問,莫滄行卻是顯得不慌不忙,畢恭畢敬的答道:「祖師乃是天人之資,所以提出這種開創性的變革自然能取得成功。」
「而我等後人,賢能不及祖師他老人家萬一,又怎能像他那般高瞻遠矚看清改革是否能成功呢?」
「所以與其急功近利行那變革之事,倒不如循規蹈矩遵守祖制,至少可保先祖所創功業不失。」
莫滄行這番話,說得可謂是滴水不漏。
他話里的意思是,我等可不是存心想要反對變革,只不過我等愚鈍,預測不出這種改革所能帶來的變化,為了避免變革可能帶來的風險,倒不如一成不變,反正老祖宗留下來的制度直到今日不是依然運轉良好嗎?
就連明河道人也挑不出他話里的毛病,更不會去開口反對。
要是反對了,豈不是在說師兄當年創下來的制度不夠完美嗎?
明河道人心中對帝一尊敬萬分,哪怕是時隔數千年之後,也絕不會去出言詆毀。
只不過明河道人心中,卻是被莫滄行這番話堵得憋悶不已。
好在畢竟自己身份在這,嘴巴上既然說不過,明河道人決定乾脆耍無賴了。
「好,既然你們口口聲聲說的都是祖制,那我問你,老夫說的話算不算祖制?」
「這……」莫滄行遲疑了一下,但想到就連應天宗也是當年祖師和明河一同創下的,所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算的。」
「那好,」明河道人有些得意,提高了音量說道,「既然如此,老夫覺得陳遠那小子提議很不錯,你們可還有意見?」
大殿之中一陣沉默,在場不少人心中腹誹道:您都抬出身份來以勢壓人了,誰還敢有意見啊。
這種情況下若是還有人不長眼,恐怕您就該以力壓人了吧。
說起來,拳頭大就是真理,反正在場這麼多人加起來也打不過您,自然是您說了算。
所以沉默片刻後,眾人很是醒目的一同躬身行禮說道:「弟子謹遵老祖之令……」
異常整齊的贊同附和一聲傳來,明河道人心中初始還有些得意,可看到許多人那唯唯諾諾的樣子,明河道人卻突然意識到恐怕他們也只是迫於無奈,口服心不服罷了。
這麼一想,明河道人心中的暢快感頓時大打了個折扣。
都是這傢伙鬧的,看著面前畢恭畢敬,禮儀上挑不出一絲錯誤的莫滄行,明河道人只覺得一陣心累:畢竟好多年不問世事了,要跟這些老狐狸們勾心鬥角老夫還是太單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