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日記:
2007年2月26日,星期一,晴
春節剛過沒多久,幾天前,漢江大橋那邊布滿天空的煙花還映在眼底,時間匆匆,身邊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外國語學校還放著假,但允兒、泰妍她們卻都已經開學了,一直聽說這邊高中的學業很繁重,卻總是沒太多感覺,印象只有她們每天匆匆來去的身影。
最近越來越頻繁的回想起曾經在舊金山的日子,想起那邊的家,那邊的學校,那邊曾經熟悉現在陌生的人。
想到2004年的夏天。
那個夏天,他去了舊金山,為我拍了以前老家的照片,照片現在還留著,他回來交給我後,就洗印出來了,壓了膜,夾在書桌的相框裡,抬頭就可以看到。
實際上,那座記憶里的小屋,在照片已經算得上面目全非了,小時熟悉的籬笆被拆掉,草坪四周種下的花兒都已枯萎,另一部影集裡還保留著一張我很小的時候,跨著一輛學步車,站在門前一顆老樹下的照片,但在他傳遞迴來的鏡頭裡,它已經不見了,每次看到都會突然想,它是怎麼消失的呢?
是終於老了,枯萎了,才被人截掉,還是活著的時候?還記得走的那年,它的枝條還抽著嫩芽,在灣區的風裡飄飄蕩蕩地垂落下來,幾隻鳥兒停在樹梢,於我遠去的視野里蹦跳,鳴叫。
那天加利福尼亞的黃昏很美,飛機起飛穿入雲層的時候,掛在天邊的夕陽紅彤彤的,秀晶說它像個蛋黃,然後她就纏著媽媽要吃黑椒煎蛋……小孩子真討厭!
其實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最近總想起以前,大抵是那種相似的離別情緒……
團隊又重組了,這一次,離開的是和我差不多時候進入,以前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一起出道的史黛拉……就在前天。
課長宣布這件事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是怎麼聽完的,史黛拉就站在我身邊,一動不動,沒有悲傷或者勉強,一如既往的安靜,也許,她早就知道了。
也許其他人包括我,也早就知道了。
團隊組建2年多的時間,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每次都有徵兆的,有些人走了,有些人進來,以前會緊張、擔心、憂慮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但經歷了這樣多次,唯有的感覺就只剩疲憊了。
我們還沒出道,卻已嘗過了艱難。
昨天送史黛拉離開,允兒哭得很傷心……
……
寫到這裡,筆尖頓下,黃昏溢滿了窗戶前的書桌,身上披了一層金黃,看起來有些冷淡的少女,咬了咬筆頭。
允兒和史黛拉是最好的朋友,史黛拉的離開,對她的打擊好像很大,昨天送別的時候,她一直哭著說什麼「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一直不相信,都怨我……」,秀英說她傷心傷到糊塗了,然後壞心眼地逗她是不是愛上了史黛拉什麼的,她也沒笑,一直在那裡喃喃自語。
在少女看來,那樣的表現未免誇張,不過……她的朋友畢竟不多,似乎可以理解……
其實,以前她和允兒的關係很好的,但後來似乎就慢慢疏遠了。
想著,她又看了眼那張照片,它就擺放在日記本的台頭,夕陽的餘暉中,照片被染了一片昏黃,裡面定格的房子的輪廓也變得朦朧了,一如記憶里的色彩。
嘆口氣,她在日記的最後,畫上一串省略號。
她一直都知道疏遠是為什麼,甚至知道具體的時間,就在今年年初的時候。
人們都說,處於戀愛中的女人,智商都會降成負數,允兒大抵也沒逃出這個桎梏,她自以為自己隱藏得多好,但他還在韓國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面帶桃花的樣子,他走後,她每時每刻都仿佛在走神的樣子,把什麼都暴露了。
侑莉私下不止一次拿允兒神不守舍的模樣取笑過,連看起來有點傻傻的史蒂芬妮,都經常曖昧地看著允兒。
說起來……
想到史蒂芬妮,秀妍便失笑。她從來沒想過緣分的力量居然如此奇妙,她和史蒂芬妮在進入sm前從來沒有見過,甚至,後來都在一個團隊裡了,或許是因為身邊都是地道的韓國人,有同樣背景的她們反倒沒太過話題可談,也沒結出多麼深厚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