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山是大小揣旦荒漠中的樂土。
其西三十里有柯柯鹽湖,南方有氂牛山、都蘭湖與大濕地,北方是森林茂盛的哈里哈圖山,東面穿過一百四十里山路則是茶卡鹽池。
當地既有廣袤林地適合放牧、也有大量可灌溉的土地能夠耕種。
蒙古漢子在山下紮下綿延不絕的大營,修起一座城池。
這座城修得非常簡單,下寬上窄的牆高一丈四四方方,牆基寬六尺、城上寬四尺,有尺厚的女兒牆。
城牆很低很窄,除引水壕溝外也沒修其他防禦工事,卻已足夠令阿爾斯蘭感到驕傲這是他主持修築的城池,城池啊!
偌大蒙古,主持築城者寥寥可數,從這座烏蘭城開始,他阿爾斯蘭也得算其中之一。
此時此刻,阿爾斯蘭站在烏蘭山下,看著這座夯土城池,心臟幾乎要飄到天上去:依靠父親留下的一萬軍隊,讓他詭異地找到了做大汗的感覺。。
阿爾斯蘭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首領。
過去在喀爾喀,他的長輩們是喀爾喀諸部的首領,父親只是諸多貴族其中之一,至於他自己,在諸多貴族勇士中並不特殊。
即使到了甘肅邊外,父親作為首領,他也只認為自己是這支蒙古軍隊幾十名千戶之一。
就算他手下掌握軍隊,他也不認為自己是首領傳統的遊牧部落生活,並不僅僅只有戰士,可他們只有疲憊、飢餓、東逃西竄的戰士。
只有在烏蘭山。
當綽克兔台吉發起東征不久,數不清的蒙古人從漠南前來投奔打進青海的蒙古豪傑——不是投奔綽克兔,而是投奔他,阿爾斯蘭。
這些新來投奔的蒙古人, 來自右翼土默特、永謝布和鄂爾多斯, 他們是林丹汗西征戰爭中的失敗者。
當戰爭結束,他們失去故土駐牧延邊, 循著綽克兔台吉尋找林丹汗的信使,一路逆行來到青海。
阿爾斯蘭考慮過不接納他們。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不是戰士,強悍有力之輩在戰爭中或死或降,老弱也大半在去年春天的早霜中死去, 活下來的人以殘兵敗卒與婦孺居多, 對他們沒有威脅。
他們進駐烏蘭山後的一個月,這裡日新月異,他們不再是一群各地流亡而來的失敗軍隊,有了見多識廣的老人和溫柔勤勞的女人, 甚至還有騎得一手小駒子的好小子。
六月草原, 在圓柏青楊下,遍地油菜花開得燦爛,顛沛流離的人們終於找到安身之所,他們在草原在森林的篝火中放縱情愛, 在無垠夜空下暢想未來。
歡聲笑語中, 阿爾斯蘭找到了作為首領的感覺與快樂。
人們感激他,婦孺感激他寬宏有量, 為流亡者提供安身之所;戰士也感激他包容大度, 為單身漢帶來妻子與孩子。
有人對阿爾斯蘭說,他是孛兒只斤,可以創造一個新的萬戶,烏蘭部。
就像天空划過閃電, 不過一閃而逝,卻能在森林燒起熊熊烈火。也許說者不過暢快享樂後的隨口一提, 卻如同執念般深深紮根在阿爾斯蘭的心中。
他有一座城,有數以萬計的部眾、適合耕種的田地、望不到邊的草場、取之不盡的鹽湖、儲量巨大的礦山、伐之不竭的森林、威力強大的火炮。
為何不能建立自己的萬戶部?
只不過凡事有好有壞,在人們越來越擁戴他的同時,他也不止一次覺察到驍勇善戰的勇士們懈怠了。
隨軍僧人說這就是佛祖的旨意,一塊夢寐以求的土地、甚至還有女人和小孩, 他們不需要東征了。
阿爾斯蘭拜著佛像, 非常虔誠地在心裡說了句:放屁。
生在喀爾喀最顯赫的家族, 儘管自己在同樣的貴族中並不特殊, 可他依然得到極好的教育,他不是傻子,不信這套。
他們在肅州邊外沙漠裡吃甘肅總兵的炮子時, 佛祖法旨何在?
但信不信不重要、人們是否對教法經義有明確認知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身份認同。
蒙古貴族講究黃金家族的血緣,但蒙古的部眾不能用血緣來團結,尤其是青海的蒙古部眾。
自從俺答汗
第三百一十一章 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