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風站在別墅前,安靜的等待著羅鄴和林宛瑜的到來。//www.yibigЕ.com//
他有一頭濃密的黑髮,顏色純粹,與額上的白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雙眸漆黑,眼神遙遠,似乎是在遠眺咆哮將至的雷文頓,又似乎是在望向更遠方的青山,在他沒有焦點的雙眸中,隱隱透露著一種微妙的自信。
遠方的山谷里,父親的墓碑正默默的注視著他。這裡是他父親留下的莊園,十幾年的時間,他已經完成了父親的大部分遺願: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還有……
十幾年前,病榻上的父親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他的手,在他耳畔喃喃的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那一天,這位不更事的少年,發誓要用一生來履行對父親的承諾。他開始學會堅強、學會隱忍,甚至學會了人生中最難學會的一門技能——放棄。
當一個人學會放棄的時候,他就戰無不勝。為了達成父親的遺言,他可以放棄一切。
身後,造型古怪的別墅靜靜的矗立在雪中,像是給了李逸風強大的支持。雪花飛落在腳邊,好似瓶中花所發出的靜謐詠嘆,而詠嘆的內容則是關於一個等待死亡的男人……
羅鄴減慢了車速,讓雷文頓保持滑行。他注意到李逸風和他身後的別墅間有種很玄妙的感覺,空蕩的場景中似乎隱藏著一股陰鬱的沉默,兩者彼此參雜,互為參照,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對立。
沒錯,李逸風是南山莊園的所有者,但卻不像是這裡的主人——這是羅鄴看到這幅場景的第一個念頭。這樣的念頭一出現,數不清的疑問也隨之涌了出來。
這座別墅已經有些年頭了,外表浮躁的裝飾看上去只是多年舉辦豪華派對留下的痕跡,但四層樓高的建築結構頗為古怪,跟傳統意義上的別墅大相徑庭。
羅鄴看到,在別墅與山體之間,似乎還隱藏著另一座建築,安靜的躲藏在陰影之中,就像是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似的。
他開始思考該如何對「影子別墅」進行探查,同時輕輕點踩剎車。
隱形眼鏡的熱成像功能似乎有了用武之地,但開啟掃描模式的時候眼鏡會產生紅光,當著別人的面滿眼放紅光可不是件得意的事情,必須找個沒人地方才行——
李逸風輕輕皺了下眉頭,請羅鄴和林宛瑜來南山別墅是長遠計劃中的一環,但預定的碰面時間可不是現在。他們的到訪稍稍打亂了李逸風的節奏。不過,等雷文頓減速的時候,他臉上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泛泛的微笑。
微笑是一種武器。胡繼瑤曾這樣告訴他,如果他覺得不安,那就微笑。
於是,他呼了一口氣,嘴角的笑意舒展的更開了。
羅鄴在李逸風面前踩下了剎車,熄滅了咆哮的引擎。
抬起車門時候,羅鄴輕輕吸了下鼻子,清新的原木松香味瀰漫在整個莊園中,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醋酸味——這種醋酸味肯定不是做飯的食用醋。
「羅兄,我可真羨慕你呀。」李逸風熱情的迎了上來,盯著如同戰鬥機座艙一樣的駕駛室,不無調侃的沖羅鄴擠了擠眉毛,「我想,莫妮卡一定心疼壞了。」
林宛瑜走下車門,「莫妮卡是誰?」她原本設計好應該如何跟逸風表哥打招呼,可沒想到脫口而出的竟然是詢問一個陌生女人的來歷。腳下的土地濕軟不堪,隨著踩踏緩緩下陷,她有些後悔自己的開場白了。
李逸風怔了一下,長長的呼出了一口嚴霜,「宛瑜表妹?你可真漂亮!」語調聽起來倍感親昵,但仍夾雜著些許生疏客套。
同樣的話林宛瑜在方天鳴的病房裡也聽過,不過方默然說出口的時候,只會讓她感覺厭惡和噁心,而李逸風說的時候,她卻覺得心裡溫暖極了。「逸風表哥,好久不見。」
「是啊是啊,」看到小時候藏躲才自己身後的小表妹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兒,李逸風有些難以遏制的激動,「宛瑜表妹,真是好久不見啊。自從你去美國留學,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咳,我們別站在雪裡說話了,進來吧!」
林宛瑜心中稍稍有些失落,她或許是在期望一個親人般的擁抱,或者是一個哥哥式的調侃,可李逸風的態度雖然熱烈,卻少了童年時的那份親近。這恐怕就是成長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