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斜,東城衙門裡四人靜坐。
吳翟面無表情的處理著日常政務。洪浪坐在他身後,靠著柱子抱著槍,眼神瞄著堂下二人,表情似笑非笑。
李恪也面無表情,淡定的跪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心。李曉已經遠離李恪,坐在吳翟下首,用位置表明立場。
這二人身份不同,所處職位不同,代表的立場也不同。
李曉作為李家人,生在黑山長在黑山,此生從未去過隴西。李氏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個玄之又玄的精神象徵,李氏的榮耀也從未播撒到他身上。
而他在李家,雖是庶出,雖是家臣,但李家待他不薄。如今李家忽逢驟變,前有李達託孤,後有李臨托家。李曉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心裡也清楚,黑山李家跟吳翟是一夥的。
是以,他的立場須與吳翟一致。至於此番前來,只是受了李恪脅迫,冠以李氏名義的脅迫。
可在李曉心裡,他不在乎李氏,只在乎李家。
李恪呢,來自大名鼎鼎的隴西李氏,父親是當代李氏宗主的胞弟。他雖然也是庶出,但自幼接受的教育與李曉完全不同。他是真正沐浴著李氏榮耀長大的孩子,李氏是他的精神圖騰,神聖不可侵犯。
他天資不俗,又肯吃苦,自幼便展現出自己的才能。李氏也沒虧待他,從小便大力培養,及冠後更是給他送到黑山,起步就是個七品別將,遠超世家絕大部分同齡人,而這一切都是李氏賜給他的。
所以,他的立場必須堅定不移的站李氏。
維護李氏名望,他義不容辭!
......
案幾後,吳翟勤政的有些過分。
平日裡這老六在衙門裡坐不夠一個時辰就得去找小妖精撩騷,今天已坐了一下午,他愣是沒挪一下屁股。
這會兒,吳翟正在看一封信件,似乎遇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奇聞,驚疑莫名。
信件來自陳郡,是謝氏宗主親筆手書。洋洋灑灑兩頁紙,小楷寫的相當賞心悅目,一眼便驚為天人。
內容更是驚人。謝氏宗主首先是恭喜了吳翟走馬上任,辭藻之華麗,馬屁之響亮,吳老六看了都有些臉紅。
隨後又欣然接受謝言的身份轉變,坦言宗祠已改,將謝媚兒以嫡女身份嫁給吳翟,今後就是吳家妾室。
最後話鋒一轉,聊起了謝媚兒的幢將職務,直言本朝並無女子擔任武官的先例,謝氏恐朝廷責難,便打算開春後換一位謝氏子弟來擔任幢將,屆時會攜嫁妝厚禮拜訪,希望吳翟笑納。
通篇沒有提一句乾股紅利的事,但卻給吳翟拒絕的話堵的死死的。人家嫁女又送禮,明顯是想結通家之好,吳老六就是心再黑也不能坑自家人啊。
謝氏主動為謝媚兒冠以嫡女身份,這是一個結盟的信號。雖然實際情況是吳翟強買強賣,但是外人又不知道。其他世家只會認為謝氏與吳翟聯姻了,今後吳翟不管是在黑山,還是在朝堂,都沒人再當他是無根浮萍,而是身後有世家支持。
該說不說,謝氏宗主這手段著實高明,僅送出一個本就叛變家族的女子,便成功與吳翟化干戈為玉帛,不但為謝氏換回幢將職位,還要回了每年二十萬的乾股紅利。
偏偏吳翟還不想拒絕,他也得了切切實實的好處。
高,實在是高!應了那句老話,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洪浪,將這封信遞到後院,讓丫鬟轉交給夫人。」吳翟心情大好,又了卻了一樁心事。
吳翟這邊正高興著呢,下面李恪抓住他的話柄,冷聲提醒道。
「吳將軍,還請收回方才所言。」
「您莫忘了,您是我李氏准女婿,您的夫人只能是我李氏女君!」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好像吳翟是個贅婿,氣的洪浪當即挑槍刺到他面前。
誰知這李恪當真是膽色過人,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