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過半,吳翟還在尚雲居。
奢靡的閨房內。
吳翟大馬金刀的坐在榻邊,賽薔薇與洪浪靜侍左右。榻前站著的是有些襤褸的李恪。
這小年輕還是很淡定,臨危不亂,神情自若的整理著鬚髮衣衫,好似不清楚自身的處境。
「小李啊,要不你跟我混吧,我挺稀罕你的才能。」吳翟笑意盎然的跟李恪打著招呼,眼神卻古井無波。
「主君妄言,恪生是李氏人,死是李氏鬼。」李恪好整以暇的給吳翟抱了個拳,禮數依然挑不出毛病。
「別喊主君,咱倆沒熟到這個份上。」吳翟連連擺手,臉上笑意更盛。
「你也甭把生死掛在嘴邊上,你做不了主。」
「你的生死,現在我說了算。」
見吳翟笑,李恪也跟著笑。背著手嬉笑,不像個階下囚,反而像個公子哥。
「吳將軍霸氣。」
「可下官不懼死,更不懼活著。」
吳翟繼續擺手,臉上笑意不變。
「不不不,你沒明白我意思。」
「生與死只是人生的開頭與結尾,這個不歸我管。」
「我的意思是,你中間的這個過程,我說了算。」
這兩句白話對這個年頭的人來說著實有些生僻,好在李恪是個聰明人,很快便領悟其中內涵。
「吳將軍又妄言了。」
「下官平日裡秉持李氏祖訓,襟懷坦蕩,廉潔奉公。行事雖算不上光明磊落,但也稱得上是堂堂正正。」
「況且,恪之一生功過,自當由李氏宗祠定論。」
「吳將軍所言,怕是真不算數。」
吳翟這回倒沒擺手,只是仿佛聽了笑話一般,仰天開懷。
「你看你,淺薄了不是?」
「你說,萬一明日突然冒出來個小娘子告你拋棄妻子,該當如何?亦或者,後日突然從你營帳內搜出私通王氏的信件,又該當如何?再或者,某日突然有軍卒告你剋扣軍餉貪贓枉法,你又該當如何?」
「總之,在未來的時日內,每日都會有那麼點髒水潑到你身上。我很好奇,當你的名聲髒到如過街老鼠之時,李氏會如何為你蓋棺定論?」
李恪沉默,笑意斂去。他沒想到吳翟會這麼陰損,要污他名聲。不過僅片刻,這小年輕便恢復從容,重新掛起微笑。
「恪,可以死明志,亦可苟且偷生。」正如方才所言,他不懼死,亦不懼活。
名聲,他也可以不在乎。
「若死,恪可以命揭發你叛逆之罪。」
「若活,恪亦可忍辱負重臥薪嘗膽。」
有一說一,這李恪當真是頭倔驢,不懼生死,不懼污名。可偏偏他還十分有才,吳翟已經聽出他的意思了。
這小年輕藏了後手,不管他是死是活,李氏指定是能知道他的叛心。
賽薔薇也聽出來了,輕輕咳嗽了一聲,吸引吳翟的注意。
吳翟轉臉就見賽薔薇給她使眼色,可惜兩人之間沒默契,吳老六沒看懂。
無奈,賽薔薇只得出言提醒。
「主君,可否暫且收押李恪?」
聽她這稱謂,吳翟就算再沒默契也該明白這是有話要私下說的意思。
「沒必要,你直接說吧。」
聞言,賽薔薇臉色微變。吳翟這意思很明顯,李恪絕對是活不成了。不過她倒也不意外,如今吳翟已無退路,既然不管殺不殺李恪,李氏都會知道他的叛心,那還不如直接殺了。
李恪也明白吳翟的意思。這小年輕微笑不變,負手而立,腰杆挺直,傲氣十足。
「主人當真不顧女君死活?」賽薔薇嘆了口氣,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