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雅躺在榻上,床幔子是鵝黃色的,映著她蒼白的臉,下巴尖尖的,眼光是木然的。他們進門,她也沒有絲毫反應。
舒窈撲了上去,抓起她的手,輕輕喚著姐姐,見她這個樣子,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
李存義跟著走了進來。因是嫡親的叔父,這時候也就不再講究迴避不迴避的事了。眼見著從前活奔亂跳的侄女兒成了這個樣子,李存義悲從心來,淚跟著涌了上來。只是他還有些氣憤,好好兒的人,怎麼就被作成了這樣?他抖著手指頭,流著淚,指著許媽媽怒聲問道: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國公府的人因著姑爺過世,遷怒大小姐了?為何這裡這幅模樣?你們是如何伺候人的?若是有人敢苛待大小姐,管他什麼國公不國公,鎮國不鎮國,咱們立即帶上大小姐走人!」
李存義高高的個子,身形很瘦,這個時候整個人都有些顫抖。這話說出來多少有些意氣用事,但這種情形下,若還沒個氣性,顯見的就是一身軟骨頭。
跟進來的人見狀,忙忙地跪了一地。許媽媽迎著李存義的指頭,往前膝行了幾步,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掉了下來,道:
「二老爺,您是親人至親的人啊!」說著,哭的跟不上氣。一旁的劉媽媽見她這個樣子,心裡著急,遞了塊手絹,低聲道:
「許姐姐先別忙著傷懷,趕緊答了二老爺是正經。」
許媽媽緩了緩,掖了掖淚,才接著道:
「回二老爺,這府里沒有苛待咱們大小姐實在是咱們大小姐如今走窄了!姑爺去了,大小姐的心也跟著去了一大半,就這麼躺著不吃不喝不說話這怎麼能行呢?她還懷著身孕,再這樣下去可怎麼辦啊!」
說完,又開始大哭起來。
李存義伸著的指頭愣住了,心裡五味雜陳。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是有人苛待,而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可是人死如燈滅,誰都沒有回天之力,死了的人算是丟開了手,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啊。他看了眼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的舒雅,恨恨地錘了一下手,泄氣了似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許媽媽還在哭,哭聲雖漸漸小了些,舒窈還是覺得煩躁。她握著姐姐的手,一下一下撫著,心裡覺得這許媽媽越老越不知事,在這裡哭幹什麼,實在想哭去靈堂里啊。忍了又忍,才扭頭道:
「許媽媽辛苦了,這就下去洗把臉,姐姐這裡有我。另外,把這些窗戶、門什麼的都關起來吧,這樣冷,人都要凍出病來了。」
許媽媽慢慢從地上起身,才要走,聽舒窈這麼說,哽著聲音,低聲道:
「這門窗,是大小姐讓打開的她說怕姑爺的魂兒要回來,開著門窗,好讓他進來」
舒窈更覺得許媽媽要老糊塗了。就算姐姐這麼吩咐了,大冷的天,也不能真的這麼做。她皺了皺眉,緩聲道:
「去關上吧,你說姐姐有身孕,這麼冷,受不住。關上門窗,再添幾個火盆進來。」
許媽媽諾諾地應了,叫人關上門窗,屋裡立時好了許多。一時人散去了,只留了兩個舒雅慣用的大丫鬟在屋裡,給李存義和舒窈上了茶,就立在一旁垂著眼。
李存義枯坐了一會兒,心裡雖疼這個侄女兒,奈何與她從小到大都未曾親近過,此時此刻縱有千言,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深深地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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