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山就猝不及防地發難,乾淨利落的計劃,如今還不是一步步走到了這個境地。
紀長雲幾乎不可能坐視此事的發生。
可隋再華仍然沒有處理掉。
紀長雲立於寒冷風雨之中,闔目良久。
找不到隋再華那就管住入山的仙人台好了。
他一定得先確保明綺天的死。
換句話說,隋再華可以告訴任何人他所知道的事情,那也一定會是崆峒面臨的最大厄難。
但明綺天一句話,就會令崆峒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紀長雲調勻呼吸,蒼老的眼眸寒如薄刃,面無表情向著山外一掠而去。
如果明綺天被章蕭燭先一步找到了,只有他也在,才能確保殺死章蕭燭。
————
溪邊。
青影與火線一掠而至。
他們只用一個刻鐘就確定了負傷而逃的兩人絕沒有越過小溪。
無論那少年多想了一層還是少想了一層,他確實又多爭取了一刻的活命。
司馬只停頓兩息,從此岸斜向後而去,果然只走了一里,就見到少年那無法再掩飾的蹤跡。
司馬停下身形,以劍撥開灌木枝葉看向地面只有一雙腳印。
男子的鞋子,而且歪斜、深重,步距不一,在泥濘的林地里深一腳淺一腳,零星的血跡剮蹭在樹幹或枝葉上。
——他是背負著女子而行,甚至已沒有縱躍樹梢的氣力。
確實是兩隻窮途末路的傷獸。
於司馬而言,隱憂的唯一變數就是明綺天受《姑射心經》的影響程度,如今女子甚至已沒有行進的能力,代表她已完全不能御使真玄。
果如所言,這是她的命體根基,一身修為所系.一朝崩毀,形同廢人。
在前面的路程里少年努力地偽裝出女子攜他飛行的假象,如今更是他們虛弱瀕死的明證。
一名真氣枯竭、重傷負人的少年一個時辰能奔跑多遠呢?
超不過十五里。
司馬松握了一下劍柄,之前的戰鬥他幾乎沒受什麼傷害,如今實力仍有十之七八,而衣端止面具威冷地看了一眼旁邊藍鱗金瞳的男人——他被削去的只有生命,沒有力量。
蒼茫幽寂的深山,天色才剛剛有些昏暗.一個時辰之間,方圓一百里之內,不會有人打擾這次獵殺。
青衣一掠而起,火焰緊隨其後。順著痕跡直直追去,完全可以看出少年真氣的枯竭,很多時候他是純用傷疲的筋骨在奔跑,而後經脈樹生出些真氣,就被他立刻用掉,完成幾次可觀的縱躍。
只用了四十個呼吸。
兩人就來到了這條跌撞腳步的盡頭,腳步中斷於此,兩人仿佛憑空消失,衣端止提槍四方眺望,司馬卻只回頭望著這處地方——前面遠遠可見的高深峽谷,就是聞名崆峒群山的『大天瀾』了。
尋得此處藏身,他們本來可以再多活一個刻鐘的。
但很不幸,他很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司馬收回目光,輕輕後掠幾丈,來到一處奇異的角度。
撫劍抬起頭,崖壁上那處隱蔽的洞口映入眼帘,洞口的藤蔓是被新鮮撥扯過的痕跡。
裡面兩道細弱斷續的呼吸如此鮮明,它們正緊密地貼在一起。
縱然幾乎確定那位女子已化為砧板魚肉,司馬還是給予了最鄭重的出手,按劍緩緩貼到崖下後,衣端止才從樹梢一掠而上,嘯烈的火海卷上槍尖,方圓數十丈的雨珠都被乍時清空。
在火槍貫入洞中的下一瞬,司馬便沒有任何停頓地拔地而起,青衣緊隨而入,漠然的目光一瞬間將洞中一切收入眼瞳。
兩條大口呼吸的白魚。
沒有伏擊,甚至也沒有人影。
兩條魚已然不再彈跳,魚眼呆滯地貼在石板上,再過片刻就會自行斷氣。
一些新鮮的鱗片和魚骨落在洞邊,還有被燒去的布料灰燼。
司馬猛然轉身回看,崖底正有一道清晰落地的腳印,在石壁上連環幾步消去了泥印,不知往何處而去。
絕對超不過半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