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提著筆走回院中。
「.即為一種常做寵物的小獸。」顏非卿聲音清淡,拎著黑貓,伸指道,「身披軟絨,體如柔水,爪如梅花,瞳孔有豎有圓」
「見過。」楊真冰冷酷道,「沒見過這麼好看的。」
「哦,是這樣。」
「別拎著它。」
「拎著為什麼粗暴?」
「人拎我,我感覺很粗暴。」
「人和貓不一樣。」
「是嗎?」
「貓脊柱柔軟,類如鎖鏈。」
「原來如此。」
「你們鄉下人沒摸過貓嗎?」
「我身上冷,會把貓嚇跑。」
「哦。」
「只有這只不會。」
「因為這只不是貓。」
楊真冰沉默一下,伸指道:「身披軟絨,體如柔水,爪如梅花.」
裴液沉默地從院子中走過,把筆墨放回顏非卿屋中。
出門穿過院子,往自己的房中而去。
「它為什麼吃這個?」
「這是棗,一種.」
「見過。」
「哦。」
這間空房也非常妥帖乾淨,門窗完好、毫無歪斜,裴液推門而入,是間一堂三室的小居,桌椅屏風、床鋪被褥等等一應俱全,趁著今天太陽不錯,裴液抱起床被,展開曬在了院中。
然後他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地將這間房屋打掃了一遍,待得結束之後,天色已然昏暗。
已到了晚飯的時辰,但顏非卿原來不食五穀,一捧棗一瓢水就足,裴液便和楊真冰出門取用了劍院供給的飯菜,待得回來時,夜幕已經全然落下。
和燭下仰讀的顏非卿與院中練劍的楊真冰道了晚安,裴液將床被抱回屋中,過了沒一會兒,窗外就落起了淅瀝瀝的小雨。
過去兩個月里他常常聽雨,但這是來到神京後的第一場了。
雨聲拍打著窗戶,燭火搖晃,裴液洗漱完畢,舒服地窩進了柔軟的新床里。
就著清靜的雨聲,忙碌了半天的少年有些雀躍地翻出了一封雪白的信箋,正是從端余手中接過的那封。
裴液把它舉在目前,心想這回真是勞累小玉劍了,竟然帶著足足三封信飛了這麼遠。
端正鄭重地展開,滿頁熟悉的筆跡,女子高天淡雲的聲音仿佛又響了在耳邊。
但語氣卻仿佛很緩很輕。
「裴液,問好。
得你手書,我才從縹青處問得玉劍台之事,言你行刺都督,生死未知,正被押赴神京。
至寫此信前,方知你已出重獄,將入劍院。
無虞便好。
你說得是,約定很容易成為遺憾,因為人生總是忽然截斷的,每個人在死的時候,都還想著太多的事情,所以古往今來,求長生者不絕,坦然而死者少。
從相識開始,你動輒孤身捐命,轉眼生死險別,想請你再有此類之事,必飛信告我,但甫一下筆,又懶費篇幅。
想來少隴危局、崆峒種種,畢竟相知。」
裴液不自覺勾了下嘴角,又向下看去。
「初習心劍,祝賀。
越前輩固是天下屈指之劍者,卻實在難稱良師,你踏入劍道的啟蒙,就是雪夜飛雁這樣的絕壁,即便天下傳名的劍才,也多半就此絕於劍前,一生心魔,再無寸進。
但伱既然真的飛越了它,那麼從此學天下之劍,便不是攀登,而是俯衝了。
既得心劍,代表你劍心初顯,但不必急功近利,薦你去修劍院者,正為此事,你要從低到高、從淺到深地將這條路走寬走通。招為意之門,意為心之鏡,要暢通這條路,不能只靠靈悟飛越了。
劍院修業於你應比較順利,其他劍者向內挖掘精進,最困厄處是不辨方向,亦不知遠近,不知要怎麼走、又何時才能到達那一層境界,而於你來說,深處那枚光點的位置早已清晰,只要朝它去就行了。
當然,劍理一定要靜心翻閱,仔細咀嚼,有門派前輩來教授時,要認真去聽,疑惑處及時詢問。
第十九章 友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