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搓圓。
郡王妃本來是裝病,可是心氣不順,吃不下東西,夜裡也睡不安穩,這病卻裝著裝著裝出幾分真來了。她又不肯再請太醫來看,就撿了清心丸、平氣丸這些隨便吃一吃。可是她這病多半在心上,吃藥是治標不治本。要想讓她病好,最好是現在李思諶馬上就死了,她的親兒子請封了世子,這才真的能讓她稱心如願。
看著外面那張張揚刺眼的紅綢,那些喜字,那些賀禮,安郡王妃真恨不得把它們全扯下來撕個粉碎,燒個精光。
可是現在她能躲病,到了喜事的當天她總不能再裝病了,不然的話,那些長舌婦還不知道要如何議論她。
她的兒子還沒有娶親,女兒也沒有出閣,她不能現在就倒下,更不能讓人抓住把柄。
說起孩子的親事來,更讓她心裡難受憤恨。
原先她替兒子看中的姑娘,一直也沒有給個准信兒,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等安郡王府的世子位塵埃落定,這親事就可以定下來了。那意思,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可現在世子位是定下來了,卻不屬於她的兒子,對方當然不承認原先的約定,甚至對她避而不見。
這些勢利小人,根本就是想找女婿,就是奔著富貴去的。
自己的兒子自己看著好,
這門親事不成,郡王妃賭著一口氣。非得要找一個不比那家女兒差的兒媳婦來。但是屢屢出擊,屢屢碰壁。她看好的人家,根本不等她說出提親的話來就封死了門路,就不讓她把這個意思說出口。而願意把女兒嫁過來的——郡王妃一個都看不上。
一次兩次。她可以安慰自己說這是偶然,可是三番四次,幾個月下來,郡王妃算是明白過來了。
明白了之後,她的痛苦是難以言喻的。她的兒子是最優秀的。可那些人的眼睛只盯著世子之位。
身邊的人心裡明白,但是這話卻不好勸她。涉及到安郡王妃自身,那話說的委婉些,她還有可能聽得進。可是這事情關係到安郡王妃的寶貝兒子,哪怕是她的心腹媽媽都不敢勸。
受傷的母獸是沒有理智的,對一個做母親的說她的兒子其實一無是處,文不成武不就,連為人處世都輸了世子爺一大截。說是從小念書,到現在連一篇文章都寫不來。又說騎射俱精,那也不見年年圍獵的時候博個彩頭出個名兒啊?說心胸豁達品格也好。這都不過是空話,誰家孩子不得夸這麼兩句?有什麼用?到底人怎麼樣,眾人心中雪亮。
沒有人勸,王妃漸漸也明白過來了。
除非她能讓兒子立刻就成為世子,才有可能娶到一個稱心如意樣樣都好的兒媳婦。不然的話,說再多好話都只是白日做夢,沒有半點用處。
她能嗎?她難道不想李思諶死嗎?可是以前那些手段統統都白耍了,在他還沒成年的時候她沒能成功,現在他羽翼已豐,成了氣候。她對李思諶已經沒有辦法了。
兩年前他出遠門受了重傷,安郡王妃還曾經在佛前為他日夜上香禱告,安郡王當時還覺得她是為了給李思諶祈福,誇她是一片慈心。可她是在求著神佛。讓李思諶就這麼死在外面別再回來了。
可惜事與願違。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安郡王妃已經快要裝不下去了,安郡王也漸漸發覺這個妻子和他想像中的樣子大相徑庭,夫妻倆連表面的恩愛都難以維繫。
安郡王妃現在就象籠中困獸,看著四面都是她的敵人,卻對如何脫困一籌莫展。
可她不能認輸。也不能倒下。
管媽媽端了藥來,小心的吹涼,扶著安郡王妃坐起,勸她說:「王妃可要保養好身子啊。這不管出什麼事兒,您都別跟自己身子過不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要是有個萬一,讓兩位公子還有姑娘,他們要靠誰去呢?公子們還沒娶妻,思容姑娘還小,將來可得找個好婆家,這些事兒您哪件能放心得下?」
安郡王妃懶得喝那藥湯子,這天天煎藥熬藥的,屋裡頭都是這個氣味兒,熏得她難受,可是又不得不做樣子給旁人看。再這麼熏下去,她覺得自己沒病也得熏出病來。
管媽媽壓低聲音:「您要把心放寬些。奴婢大膽說一句,這娶親不算什麼,生子才是大事。一家一姓要子孫延綿,郡王府更得要承繼下去。只要沒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