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親的當事人食不甘味,要嫁女兒的吳家上上下下忙亂不堪,而馬上要辦喜事的安郡王府,氣氛卻顯得十分古怪。
一方面,王府上下也都忙亂不堪,從裡到外徹底打掃一新,預備宴客的廳堂、讓客人歇息用茶的廂房和院落,還擺上了從花房中端出來的各種鮮花。迴廊下、檐瓦前張燈結彩,連來往的下人仆傭都換上了新做的衣裳。
張羅這樣的喜事,宗正寺必得出力。王府的廚房平時做主子、下人們的飯食尚可,要大宴賓客辦世子成親這樣的喜事就力不從心了。宗正寺的人早就過來同郡王府的管事一起商議過,席開多少桌,席桌分別設在何處,男客們如何安排,女客們怎麼招待。迎親那天的事宜流程,寫了厚厚的幾本冊子,一切都要按章辦事,容不得半點疏漏。
郡王府這樣熱火朝天的忙碌場面,可是郡王妃的屋裡卻是一片死寂,伺候的丫鬟婆子大氣都不敢出。前天剛有一個因為說話聲音大了,被郡王妃喝令跪到院子裡,從用午膳的時候一直跪到天黑,到現在還躺在床上爬不起身來。
郡王妃一開始還裝裝樣子,要好生操辦這件喜事。李思諶是安郡王府這一輩的長子,還已經請封了世子,他的親事是個什麼規格,宗正寺那兒是清清楚楚的。既不可能超標的豪奢,當然更不可能因為誰的私心就從中節省苛扣。
郡王妃才上手就發現這事一點都討不得好處,也沒法兒從中做什麼手腳,那她圖什麼?
於是她馬上捂著頭說頭疼,歇了幾天之後,表示自己身子好轉了,可以繼續理事。可是又過了一天又說受了涼得了風寒,還一本正經的請了太醫來把脈。太醫還沒進郡王府就聽說王妃得了風寒,等把過脈問過話,王妃也說自己是風寒,那太醫能說什麼?能說王妃您其實沒得風寒。反而是內火實燥,鬱氣中結嗎?太醫十分識相,按著風寒的症狀開了個方子,不過也說了。王妃這病溫養就成,藥吃不吃的不打緊。想也知道,方子開了也是白開,她本就是裝病,哪會真的按方吃藥?
送走了太醫。郡王妃就閉門不出,安心養病了。
可是她這種「眼不見心不煩」的做法,純屬掩耳盜鈴。郡王府里里外外張燈結彩,人人都在為這件事情忙碌,她就算閉上眼,捂著耳,心裡也明白,她擋不住世子夫人進門。身旁的管媽媽和仝媽媽兩個都是她的心腹,勸她不要把心事都放在檯面上。這世子夫人出身寒微,長於鄉野。年紀又小。王妃要擺布她不是難事,年輕新媳婦對深宅大院兒里的門道能知道多少?就算郡王妃自己,當年也吃過得寵侍妾的暗虧,跌痛了跟頭才能學乖——
可郡王妃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說她是因為李思諶要娶妻而挫敗,這當然也是原由之一。但更多的是因為多年謀劃成空,安郡王答應了她那麼多話全都不過是敷衍哄騙,他到底還是給長子請封了世子。那自己親生的兩個兒子呢?他們將來怎麼辦?郡王妃知道自己這些年沒有善待過李思諶,怎麼能指望他將來善待兩個異母弟弟?只怕安郡王前腳——後腳他就能把兄弟全攆到大街上去。
男人的話根本就信不得,不管在枕邊說的有多麼天花亂墜。最後他先想到的永遠是自己。安郡王告訴她,說怕觸了皇上的忌諱,會令皇上降罪。到時候說不定郡王府都不能保全。至於李思諶,他就算與兄弟不親厚。但是絕不會做出殘害手足的事來。如果那樣,他也無法在京城立足了。
郡王妃當時是硬忍住了掀桌子大吵的衝動。京城裡、宗室里,手足相殘的事兒難道還少了?做的隱密些誰能知道?個個出去都是看著外表光鮮,其實掀開那錦繡外袍,私底下全都朽爛不堪。到時候李思諶成了郡王府的主人,誰會為了不得勢的兄弟與他為難?誰人不是拜高踩低?
郡王妃臉色難看。一語不發,郡王爺象應付差事一樣把幾句話對妻子交待完,還又想起來說:「這吳姑娘的父親深得皇上信重,都說耿將軍告老之後,他很有可能接任指揮使。你要上點心,對親家不要怠慢了。」
能結一門得力的親家,郡王爺覺得這總算是一件好事。可是這對郡王妃來說完全算不上什麼好消息。兒子又不是親生的,他岳家得力,腰杆更硬,底氣更足,對郡王妃來說代表事情越糟糕。她倒情願兒媳婦娘家一無是處,完全要依附郡王府生活,這樣的兒媳婦才好擺布,任憑她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