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凌雲山腳的凌雲湖畔碧柳垂絲絛,清風襲來,雪白杏花雨夾著柳絮飄落碧波。
本是詩情畫意的一副初春畫卷,但凌雲湖畔搭滿草棚,人聲噪雜。天際烏青,朝陽尚未升起已有三三兩兩小販與賣時新春花的小童在人群中穿梭吆喝。
「明月神醫這兩日就回莊了吧?」
「是啊,這都二月中下旬了,他這些年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回莊。」
「聽說神醫唯一的徒弟這個月二十過生辰,今天都二十了,他一定會回來。」
「賣花了!又香又漂亮的鮮花!」
「小姐要買一枝嗎?這杏花可好看了!」
一群身穿青布單衫的賣花小童圍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貴人小姐們打轉,凌雲湖畔的草棚分作兩邊,涇渭分明。
湖畔靠東,錦衣華服、玉帶博冠的富商貴戚或坐或站,簡便的茶棚桌椅上擺放著茶水果點,身邊小廝丫鬟成群,井然有序。
西側,簡陋草棚住著一群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普通百姓,初春時節春寒料峭,這些人渾身上下只著打滿布丁遮不住手腳的灰褂布衣。
其中一半人病容憔悴,歪倒在鋪滿稻草的地鋪上,草棚擁擠髒亂,四處是人。他們無一另外,直愣愣盯著唯一的上山小徑,等著那位醫術無雙,卻不收貧苦百姓醫藥費的神醫。
在東越這片古老大地,強國林立,小國成群,歷來信奉資歷越老醫術越好,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明月山莊的寧徽玉。
傳言寧徽玉十年前就曾為最強大的東郯國皇帝治好絕症,一舉聞名。
十年間斷斷續續醫好成百上千位疑難雜症病患,更有人聲稱自己當初已被家人入棺預備下葬,被遊歷中的神醫救活。且這位神醫遇到貧賤病人不收分文,時人皆稱他是神仙下凡,更有甚者說他能起死回生。
這種荒謬言論遇到一個正常理智之人皆不會相信,但卻盛傳十年不衰,如今更有愈演愈烈之勢。
半年前,東郯大帝親臨姜國再次遇到寧徽玉,發覺十年來,世事變遷,寧徽玉卻絲毫未變,此事一時之間成為奇談。
事實上,世人根本不知他究竟年歲幾何,也無人知曉他的來歷,即使是江湖之上消息最靈通的麒麟閣也查不到寧徽玉的真正身份,只知他十年前曾有一段時日在湄國天月宗前任宗主門下學醫。
天月宗是諸國最負盛名的岐黃宗門,創立數百年,歷經七代傳人,整個東越九成以上的成名大夫出自此宗,各國御醫院都有天月宗門下弟子。
前任宗主活到一百五十餘歲,是目前為止所知的最長壽老者,但他九年前就已過身,寧徽玉身份也因此成迷。
這般傳奇人物,在這戰亂年代既有醫術又有善心,對於囊中羞澀的貧苦百姓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每年初春杏花盛開時凌雲山腳下都會聚集來自四面八方的病患。
不少豪門勛貴不遠千里慕名而來,只為一睹神醫神采。
誰都知道明月山莊的寧徽玉一年之中只有很短的時日逗留山莊,其他時候皆在外遊歷,行蹤不定。但自從他十年前收了一位弟子,每年孩子過生辰時都會回莊,風雨無阻。
「又香又能治病的杜鵑花!三文錢一枝!十文錢四枝!神醫最愛的杜鵑花!便宜賣啦!」
「英俊的公子,您要買一枝送給身邊這位漂亮小姐嗎?」
一名看著八九歲上下黝黑纖瘦的小姑娘,捧著一捧紅彤彤的映山紅湊到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面前,小姑娘瞄了一眼那活像懷胎八月的大肚子,目光定在富態大叔那身華貴褐金緙絲緞袍上,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熱情微笑。
杜鵑花有香味嗎?
當然沒有。
英俊公子英俊嗎?
站在富商身邊的一圈人眼角微抽,默默扭過頭當自己是路人甲。
「神醫喜歡杜鵑花?」富商的女兒,一座不亞於富商的圓形肉山,她胖臉一抬,本來不算大的眼睛擠成一條閃亮光縫。
「嗯!當然!」那小姑娘點頭如搗蒜,墨眸亮若黑曜石。「若是像您這樣美麗的小姐戴著杜鵑花,神醫定是心花怒放,一見鍾情!」
「我全要了。」胖小姐胖手一揮,身邊站著伺候的圓臉小廝從錢袋中掏了掏,掏了半晌,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