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之前沒聽說過枯顏,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正常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只是膚色比別人暗淡,與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差不多。
旁人是因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她是沒風吹沒日曬也變成黑碳。
察覺到師父逐漸正常,姜離十分窘迫,手碰到哪兒都覺得尷尬。「……師父?」
「……」
寧徽玉知道她的小心思,並未回答她。
姜離心頭髮窘,緊了緊手臂,努力分散注意力。「阿離身上的枯顏是誰下的?」
寧徽玉輕聲嘆氣,單手拿著軟帕清洗姜離的柔軟的髮絲。「師父將你抱回山莊的當日,你身上已被下了枯顏。」
姜離側目,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人扔到姜都城外的棄嬰,卻沒想到還會被人下枯顏。
寧徽玉見她不說話,放緩了嗓音。「離兒別傷心。」
姜離薄唇揚起,安靜的靠在他頸邊。「阿離一點也不傷心,阿離只是奇怪,為什麼阿離的父母要扔掉阿離,也是嫌棄阿離是女孩嗎?」
在她被拐賣的那一段時日,她看過太多被父母賣掉的女孩,大都被扔棄不要的也是女嬰居多。
那時候她也曾想過,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因為她是女孩,所以一生下來就丟掉了她?
但這種想法也只是瞬間而過的念頭,她與父母從來沒有交集,他們沒有養過她,她一生下來就被遺棄,沒有感情,何來怨恨與傷感?
她的運氣好,沒有死在城郊,而是被師父收養。她成長的環境安寧平穩,沒有和外界飽受戰亂流離之苦的孩子一樣,她多學的一切都來源於師父,甚至她的生命都是師父賦予她的。
「乖孩子。」寧徽玉親密的摩挲她的小臉。
兩人在池水中逗留了一陣子,洗乾淨身上的異味,寧徽玉挽著她的青絲,將她抱上岸。
對於他來說,小傢伙是上天送到他身邊,她有著驚人的身世、出眾的出身,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天賦和耐性,甚至她機緣巧合之下,一出生就被餵下了枯顏。
枯顏,流落在外數百年,正巧被姜國皇室帶走,正好留在公儀家女兒的手上,又巧合的被公儀琳餵給剛剛出世的孩子。
一切都只是意外,然而從他經過姜都城郊,從草叢中將她抱起開始。
一切都不再是意外。
駐顏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等待枯顏的出現。
「唔。」
姜離在軟毯裹來的瞬間趕緊將自己包的一絲不露,就露出一顆濕漉漉的腦門。
「頭髮還沒幹,乖。」寧徽玉隨意套了件外袍,隨手系上腰帶,將姜離捉到身邊,擦拭她濕漉漉的頭髮。
小弟子的頭髮很長,長長的垂下來幾乎快落地,他很喜歡。
原本她的頭髮快及地了,但是這半年來,她月事逐漸穩定,小女孩正是嗖嗖長身高的時候,頭髮竟然沒跟上她長個兒的速度。
寧徽玉唇齒含了柔軟的笑意,他的小傢伙長大了。
「師父?」姜離看著他琥珀色的眸子,又垂睫不敢看他。
這時候還不如是聖音呢!她面對師父時總覺得很尷尬,莫名的想起曾經在黑霧叢林中聖音與她說的話。
薄唇微抿,姜離眼底眉梢都是欣喜。
聖音說師父是喜歡阿離的。
「想什麼?嗯?」寧徽玉貼近她柔軟如濕潤棉花糖般的薄唇,輕輕吮了一口。
姜離雙頰緋紅,眉睫如蟬翼,抖動不停。
寧徽玉低笑,也不逗她了。
原本,他以為小徒弟會詢問他關於聖音的事,但令他意外的是,她並沒有問。
距離姜離十五生辰的日子越來越短,凌雲鎮上客流雲集。
寧徽玉不出診的日子,不少病患不得不找鎮子上的大夫看診,原本折騰出頭疼腦熱一大堆毛病的人幾乎將鎮子上的藥鋪都擠滿了。
青雲客棧中,天月宗的幾人等待的心焦如焚,偏偏還不能輕易出門。
旁人不敢明面上招惹他們,但是暗地裡下黑手的人卻屢禁不止。
萬般無奈之下,一行人只得易容成別人的模樣才敢走上大街。
傅瑾只能暗嘆這個地方明月山莊影響力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