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胡同里家家戶戶都閉了門,廊下掛上了燈籠,微弱的燭光將長長的小道照出一片昏黃。
顧嬌來到家門口,卻發現一個小糰子可憐巴巴地坐在門檻上,不說話也能感覺的小身軀被一股巨大的委屈所籠罩。
顧嬌走上前,輕聲道:「淨空?」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淨空猛地抬起頭,噠噠噠地朝顧嬌跑過來:「嬌嬌!」
顧嬌彎下身,方便小傢伙撲進自己懷中。
小淨空撲進她懷裡就揪住了她的衣襟,委屈得直撇嘴兒:「嬌嬌……」
「怎麼了?」顧嬌將小傢伙抱了起來。
小淨空的小嘴兒一癟:「姑婆不喜歡我了。」
顧嬌好笑地問道:「姑婆為什麼不喜歡你了?你聽誰說的?」
小淨空哼道:「姐夫。」
顧嬌道:「他說姑婆不喜歡你了?」
小淨空搖頭。
顧嬌又道:「那你怎麼知道姑婆不喜歡你?」
小
淨空委屈地說道:「顧嬌給姐夫送了好多好多東西,給我都沒送這麼多,我還是不是姑婆最愛的小男子漢了?」
他強調了小男子漢,是因為他將顧嬌摘出去了,在他心裡,姑婆可以對嬌嬌最好,他不和嬌嬌吃醋。
顧嬌笑了:「可是從前姑婆給你送東西的時候,姐夫也沒有啊。」
小淨空認真地想了想,好想是這樣沒錯。
所以姑婆不是故意給了姐夫更多的東西,只是把從前沒給的一次性補齊了?
這麼想著,他的心裡就平衡了。
但他還是想藉此機會索要一個親親,他耷拉著小腦袋:「可我還是有一點點被傷到。」
這麼大人的話是擱哪兒學的?
他嘴裡又冒出新學的詞彙,讓顧嬌感覺新奇又可愛。
顧嬌給他種了一個親親。
小淨空這才徹底滿足了,捂住小臉臉,飛快地跑回屋找紗巾。
顧嬌走過前院進了堂屋,她正要回西屋,一抬眼卻見書房的大門敞著,裡頭點著一盞油燈,蕭六郎正在油燈下埋頭苦讀。
書房的門一般不會這麼敞著,尤其蕭六郎在做看書的時候。
此時從門框到門檻,每一寸地方都似乎無聲地透露著一股「快進來快進來」的氣息。
顧嬌於是果真邁步進了屋。
書房一如既往的整潔乾淨,正對著大門的位置是蕭六郎的書桌,如今因為小淨空也時常使用它,上面的地盤被小淨空的書籍和筆墨紙硯占了一半。
而另一半屬於蕭六郎的地盤上最顯眼的位置赫然擺著一個精緻的木質錦盒。
蕭六郎的椅子正對著大門,他沒抬頭,好似沉浸在了算術的題海中。
他自從得了那本燕國高數,便每晚都會抽空學習研究,顧嬌見怪不怪了。
還是怪的。
氣氛有點怪。
他對面的椅子也擺好了。
好似就等著人就坐。
顧嬌來到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聽說你今天進宮了?」
蕭六郎一本正經道:「嗯,去看了下姑婆。」
盒子也放得恰到好處,顧嬌伸手就能夠到,她點了點盒子:「這個是姑婆送的?」
「嗯。」蕭六郎一臉嚴肅地點頭。
你可以看看。
他的眼神無聲地說。
這次就不是什麼炫耀了,是分享,分享自己的收穫與愉悅。
回來的路上他就想這麼做了,他並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但就是……想把這件事告訴她。
「我看看。」她說。
蕭六郎嚴肅點頭。
顧嬌打開了錦盒。
她看錦盒裡的東西,蕭六郎卻在看她。
這讓他想起了小時候,他的文章得了夫子的表揚,他就會拿著文章跑去公主府,迫不及待地告訴信陽公主。
當信陽公主看著他的文章以及夫子的批語時,他就會既激動又緊張。
像眼下這樣。
是因為什麼呢?
在乎嗎?
「比我想像的多呢。」顧嬌以為姑婆真的只是把從前沒送的禮物補齊了而已,卻不料多了好些個,難怪小淨空吃醋成那樣了。
可這其中,有別的緣故吧。
姑婆與他是有誤會的吧。
如今看來,誤會解除了呢。
顧嬌彎了彎唇角,看向他道:「姑婆很疼你。」
蕭六郎壓下翹起來的唇角,淡淡說道:「送給你。」
「哪個送給我?」顧嬌看著
一盒子貴重物品問。
「都送給你。」蕭六郎說。
顧嬌睜大眸子:「這麼多?」
蕭六郎看到了她眼底的驚訝,唇角又勾了下,從懷中拿出一個錢袋遞給她:「還有這個月的家用。」
哇,她發財啦!
顧嬌眨了眨眼,看看錢袋,又看看盒子裡的物品,一時間難以置信。
蕭六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張著嘴一臉懵圈的小樣子,勾著他的目光,吸引著他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
他看著在自己眼前慢慢放大的臉頰,心口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世界都仿佛靜了,只剩自己心若擂鼓的聲音。
「姐!你在這裡呀!」
顧小順突然跑了進來。
主要是門開著,他完全沒料到蕭六郎會這種時候偷親自家姐姐。
當然了,他來得夠快,蕭六郎並沒親到,他唰的坐回了椅子上,與顧嬌拉開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顧小順撓撓頭:我好像看見了什麼,但又好像什麼也沒看見!
不管了!
正事要緊!
「姐夫。」他與蕭六郎打了招呼。
蕭六郎眼神幽怨。
顧小順:「……」
顧小順是來找顧嬌幫自己修刀具的,他又一把小刀的刀把脫了,他自己接不上去。
「好,我去看看。」顧嬌點頭,將家用放進錦盒裡,抱著錦盒與顧小順一道出了書房。
蕭六郎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有點失落。
卻不知在失落什麼。
夜裡,一家人都睡了,蕭六郎揉了揉酸脹的眼眸,合上書本,放回書架後也打算去歇息了。
他來到堂屋,卻發現有道人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