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程玞的貼身婢女,淨持今日並不用在宴集上拋頭露面斟茶遞水,也就是說她其實並不知道好好的宴集突然生出這等了不得的變故,此時莫名其妙被帶來穿堂接受盤問,她下意識就把妹妹淨善略擋在身後。
因著是要受刑官盤問,淨持等人都是跪在屏風外側,沒法子對韓夫人進行察顏觀色,這會兒子淨持腦子裡迴響的全是往這邊過來的途中,徐媽媽壓低聲音的叮囑。
「不用慌亂,施推官怎麼問,你們就怎麼答,不過是顧姨娘的父兄污告,施推官例行調察而已。」
有刑官終於懷疑顧姨娘主僕的死因了?!
那麼淨文呢?淨文是不是也可以沉冤得血?如果七爺的罪行曝露,無論會不會判罪受刑,總之惡行再也不能隱瞞,英國公也不會再放縱七爺虐殺僕婢!
背主的下場是會被發賣,但總比提心弔膽要強,橫豎都是為奴為婢,到哪家哪戶都能混個飽暖,如果由我道出實情,說不定父母兄妹不會受到牽連,況且就算一家子都被發賣了,至少性命都能保全。
所以當淨持一聽見施推官提起「淨文」二字,她便實難再忍心裡已經重壓了好些時日的塊壘,她是當真已經受不了這份壓力,愧疚和恐懼早已讓她瀕臨崩潰,午夜夢回時淨文的哀哀哭訴,還有七爺那陰鬱狠毒的注視,渡日如年的悲苦甚至已經讓淨持心生死志,她想如果自己結束自己的性命,也免得受此許多折磨苦痛,可她每每徘徊井邊,都無法忍心把妹妹獨自留在虎穴狼窩。
她是姐姐啊,是唯一能夠守護妹妹的人,如果連她都放棄了,妹妹該怎麼辦?
該不該孤注一擲?
當時機到來,淨持其實仍然猶豫不決,不過當她還沒有考慮清楚利害的時候,內心有若洪水決堤的情緒已經無法再用理智控制了。
「淨文跟奴婢說過,她無意間,親眼目睹了淨守被七爺虐殺!正是在蕙芳院!七爺先離開,淨文覺得狐疑,便去了蕙芳院察看,她看見,她看見……看見屋子裡血流遍地,一個丫鬟被綁縛涼床上,兩眼被剜,滿臉劃痕,地上有斷指斷掌……淨文當時甚至都認不出那是淨守,可是當晚就聽說了淨守暴病的消息!」
莫說韓夫人,就連易夫人和舒娘子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春歸不是第一次聽聞程玞的暴行,但此時仍然忍不住周身發寒。
她難以想像這麼多女子,死前遭遇的比死亡更重的恐懼,她們被堵住嘴,手腳被束,不能掙扎不能呼救,看著嗜殺的惡魔舉著屠刀,一刀刀的折磨,一刀刀的切下她們的手指腳趾,斬下她們的手掌腳掌,一刀刀的劃破她們的肌膚,最後剜去她的雙目,當她們死的那一刻,是否反而如釋重負,忙不及的便奔赴溟滄,因為死亡對於她們而言,才是痛苦的結束,才是徹底的解脫,她們迫不及待的遠離人世,因為在她們看來,人世才如修羅。
或許也只有顧纖雲,被灌鴆毒相較簡直不算痛苦,所以心裡頭那點妄執才會不依不撓。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親眼目睹七弟虐殺淨守?也並沒
有目睹淨文是被七弟虐殺?」
屏風那邊傳來程珠的問話,他直到眼下,仍然不信他乖巧的弟弟竟然能作出這等畜生不如的惡行,也不信他自來慈愛的生母會包庇罪行,他仍然堅信這一切都是因為誤解,姜熊是瘋了,淨持是道聽途說。
「奴婢是未目睹,但因為淨文的透露,奴婢、奴婢心中雖然懼怕,可有時卻身不由己便往蕙芳院左近徘徊,顧姨娘死的那日上晝,她從蕙芳院出來,親口說了七爺正在裡頭和婢女私會,奴婢雖不敢入內偷窺,但緊跟著,顧姨娘和芸香都傳出接連暴斃!」淨持已經把所知之事如實供述,現如今她也只能竭力證實程玞的罪行了。
「施公,僅憑兩個奴婢的口供,恐怕不能證明家母與晚生有罪吧。」程珠這個兄長完全沒有把責任推託給程玞的意識,竟像沒察覺淨持的指證根本沒有針對他一般。
春歸暗暗著急,她沒想到竟然會是程珠出頭打衝鋒。
正在這時又聽屏風那頭的施推官似乎也有遲疑:「這……的確缺乏實據。」
看來施世叔的品行和風骨的確值得欽佩,但這位若真想實現青天判官的抱負,仿佛有點任重而道遠啊。
春歸立即「
第321章 程玞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