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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庭轉過身去,只見一人快步從東安門內行出,雖說也是穿著貯絲團領衫的官吏常服,但遠遠見其步態和氣度竟能從一堆下值的官員中辨別區分——魏國公鄭秀是也。
鄭秀是鄭貴妃的嫡親兄長,算來年過不惑,然則時光在他身上仿佛停駐一般,他站在那裡和蘭庭交談,看上去竟像不比蘭庭年長太多,雖然是皇城之外,進出來往的人並無女子,可魏國公和蘭庭烏紗紵衣的往這一站,依然吸引了不少注視。
好多看客在猶豫躊躇,極想上前攀談又有些自慚形穢一般。
蘭庭完全不覺是自己的原因,他認為如此引人注目都怪魏國公的風頭。
也沒有抱怨,照樣是聲色不露,不過魏國公卻已察覺蘭庭仿佛不喜這樣的引人注目,笑道:「今日我作東,請逕勿往燕趙樓小酌幾杯如何?」
蘭庭有些不樂意,覺得自己還有一堆的事情需要處理,指不定又得半夜三更才能回去斥鷃園,再被魏國公給耽擱掉一些時間,就算他家小嬌妻沒有早睡的習慣怕那時也去會周公了……對了,這段時間春歸不是正遵奉阮中士早睡早起的養顏之道?要想趕在她安置前好好說幾句話,一時片刻都不能浪費耽擱。
不過婉拒的話只是在念頭裡轉了一轉,脫口而出時卻成了「敢不從命」!
如今這時勢,宋國公因為眾矢之的而岌岌可危,各股勢力都已蠢蠢欲動摁捺不住,蘭庭沒有疏漏白氏命案的指向,那三個潛伏在王久貴家中的死士背後的主人尚且無形無跡,更讓他心生警惕的是樊家命案的幕後真兇,這兩起案件看似並無聯繫,但卻都是因為莫問小道才得以揭發的,所以蘭庭直覺兩起案件的指向也許息息相關。
無論幕後真兇是誰,目的必定就是儲位,他們或許會進一就試探,比如魏國公這個重大嫌疑人,可不就在這個時候主動示好加以聯絡?
皇上對鄭氏一門的恩寵信重並不亞於軒翥堂趙氏,魏國公是單純的盤算著強強聯手還是意在示探,這都需要接觸之後才能判定。
趙大爺只好暫忘兒女私情,忙於互探虛實。
魏國公儼然燕趙樓的常客,他的車輿還沒停穩,就有個小夥計屁滾尿流地迎了出來,老遠就學著宮中宦官的尖嗓門兒:「國公爺,您老人家可有日子沒來了!」一邊兒的往地上趴,充當著滿臉媚笑的一個腳踏。
魏國公卻沒有把人當作腳踏,他丟下一個錢袋子當作賞賜,自己跳下了車,等著蘭庭從轎子裡下來——
趙修撰不喜乘轎,但既然已經入仕,他更不想過於標新立異,普通出行可著便服也就罷了,頭戴烏紗帽身著佇絲衫上值下值時,還是隨大流乘轎才不那麼打眼。
從六品的官員,上值時無權乘坐車輿,那是王公勛貴的特權。
小夥計眼看著魏國公親自等候一個人落轎,自是不會疏忽這個同行的人,待看清形容,又是一個跺腳一聲尖嗓門兒:「狀元郎?!狀元郎這還是頭回光顧小店!」
蘭庭從前當然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但的確不喜燕趙樓一類的場所,這裡太要鬧,缺乏清幽雅靜,就像如今被小夥計這一吆喝,他再次成為萬眾注目,且「萬眾」還紛紛是從閣樓窗戶上探出頭來張望,活像張望一朵招搖的奇葩。
「行了!還不引路,給我們找個安靜些的包廂。」魏國公踼了小夥計一腳,難得這當眾的一腳還不顯得任何粗俗,踢得甚是風流俊雅。
說是安靜點的包廂,其實仍然不乏絲竹亂耳,但的確不顯嘈雜了,不設高桌靠椅,仿的漢唐遺風,膝案坐榻的陳設,但魏國公完全不講究漢唐時跽坐的禮儀,率先盤了膝往憑几上一靠,又對蘭庭說道:「逕勿不需拘禮。」
又就坐具的問題還發表一番見解:「前回我都忘了是誰,引薦了個人一齊飲談,坐下來才知那來客竟然是從東瀛遠渡,一雙眼睛像是長在腦門上,仿阮籍視世俗以白眼,我那天備的是高桌靠椅,他竟提出另設一張膝案坐席單獨予他,說什麼原本是咱們漢唐時的禮儀坐具,自己竟然棄了,讓胡具大行其道,反而是他們日本人,如今還堅守著源於我中華之文明。」
魏國公說這話時更加往憑几上歪斜,盤膝都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