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的吸納和安置是一項大工程,陸遠從公私兩個方向雙管齊下,也用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才算將這十幾萬難民暫時性的安頓下來。
沒辦法,這個時代的基建效率實在是太低。
好在今年的降溫來的比較晚,並沒有多少難民因為凍餓而導致無辜殞命,巡撫衙門做了個統計,前後一個月的時間只有幾十人病亡。
都是老弱。
如此數字放在這個時代幾乎堪稱是個小奇蹟了。
這件事也只有陸遠能做到。
十幾萬難民的安置需要一大筆錢糧,不是陸遠居中協調,指望這些個官僚能如此盡心盡責來辦?
真不是陸遠居功自吹,你就算讓嘉靖皇帝帶著內閣親自來南京坐鎮賑災,他都沒這個本事!
各個部門如臂揮使,從上到下都願意給陸遠這個面子。
這就是團結的力量!
成績出來了,那邀功的事自不可少,南京一道奏本遞去北京,請功的名單列了百八十個名字,不指望嘉靖能一一封賞,但這份好名聲總得大家一起分,寫進史書里誰的臉上都好看。
作為吏部尚書,名單里寫誰不寫誰的工作當然交給陸遠來做,陸遠也不在乎貪這點虛名了,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懶得寫,包括趙學雍、張居正這兩位一個月來忙前跑後的屬官也沒寫,拱手都讓給了其他人。
反正實事已經幹完,其他的都不重要。
敲定最後一個名字後,陸遠滿意的蓋上自己的私印和吏部尚書公印,吹乾墨跡掖進信封中。
「走通政使司呈給內閣吧。」
趙學雍拿了去辦,迎面撞上了匆匆趕來的朱紈,執禮問好閃身讓開。
「部堂。」
朱紈走進值房輕聲道了一句:「有件事要跟您匯報一下。」
陸遠便招呼著朱紈落座,親自動手給後者泡了一杯茶,讓後者一陣誠惶誠恐。
「什麼事,說來聽聽。」
「小閣老那,給下官寫了一封信。」
一聽這話,本打算回自己位置的陸遠索性就坐到了朱紈旁邊。
「怎麼說?」
朱紈沒言語,只是將信取了出來遞給陸遠,很是坦誠的讓陸遠自己看。
拆開觀瞧,陸遠不由眯起眼睛。
信中嚴世藩要求朱紈將這個羅龍文安排進巡撫衙門或者五城兵馬司,並且提醒朱紈,南京不夜城的後面恐有貓膩,可以讓這個羅龍文出面探查,要朱紈在明面上幫其轉圜,打打掩護。
明著不敢和自己作對,開始暗中來掃聽情報了?
許久後,嘴角一勾。
「還當什麼事呢,安排一個羅龍文來,能做什麼?」
「鼠有鼠道,這羅龍文和汪逆是同鄉,保不齊有些別的門路。」
陸遠哈哈一笑。
這羅龍文是個什麼人,有什麼門路,他陸遠豈能不知道。
歷史上幫著嚴世藩勾結汪直的中間人罷了。
嚴世藩前前後後收過羅龍文三十五萬兩的賄銀,這筆錢就憑羅龍文一個紙墨行的生意累死也賺不到,至於銀子哪來的仁者見仁吧。
這件事明面上來看是嚴世藩打算派個敢死隊過來挑自己的刺,實際上,這羅龍文是汪直的棋子,不是嚴世藩的。
當然,這背後的隱秘除了陸遠自己知道,就算嚴世藩也不可能清楚。
看來汪直是打算利用這個羅龍文的嘴,來將自己在澳門幹的事捅給嚴世藩,再藉助嚴嵩父子的手鏟掉自己。
這個邏輯關係很好捋清楚,陸遠只是稍一咂摸就瞬間拿捏。
用這麼一個小癟三就想對付自己?
簡直是可笑。
陸遠將信還送給朱紈,沒有表態,只笑呵呵反問了一句。
「子純你的意思呢?」
朱紈一咬牙說道:「下官覺得,這個羅龍文有勾結汪逆的嫌疑,不如直接將其捉拿下獄,嚴加拷問。」
好樣的,夠狠。
這是打算旗幟鮮明背叛嚴黨倒向自己的做法。
陸遠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