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珍,我還有一事要問你。」邱茉從兜中取出那支被樸素珍遺留在溫府的芙蓉花木簪。
這支簪子邱茉一直看樸素珍拿在手上把玩,看上去對它很是珍惜。卻沒想到她到長安縣縣衙自首時,卻沒有將它帶在身上。若不是邱茉讓僕婢去打掃她在溫府時暫居的房間,怕一時半會還不知道這簪子被留在了溫府。
一開始,邱茉只是單純地認為,樸素珍肯定想這次自首自己已是必死無疑,為了不讓這支聽芹留給她的木簪因為自己的伏法而遺失,才會將它留給自己的。
可是,當她有一次無意間將這木簪和母親的金簪擺在一起時,她終於意識到那種一直被她覺察卻不能被分辨的遺漏感到底是什麼了。
沒錯,這隻簪子上的芙蓉花,竟然同她父親在她成婚時贈予她的母親遺物:芙蓉花金簪上的芙蓉花有著驚人的相似。
「這支簪子,你是怎麼得來的?」邱茉將木簪遞到了樸素珍面前,她的雙眼緊緊盯住她,不想放過面前這個女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微表情,甚至每一個呼吸。
邱茉知道,她似乎觸及到眼前這個女人與自己母親之間那微乎其微的一點點聯繫了。
樸素珍看著邱茉手中的木簪,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緒非常複雜。像眷戀,又像憤恨,像不舍,又像逃避,但最後全都化作了木然。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邱茉,嘴角微揚。
「你總算意識到它了。」說完這句話,她突然笑了,笑容很涼薄。
「那麼多年了,沒想到,竟然是你看出了這支木簪背後有故事。」
邱茉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雖然樸素珍之前曾經兩次警告過自己,在知道真相後她可能並不會解脫。但近八年的苦苦追尋,現在答案就在眼前,邱茉說服不了自己放棄。
樸素珍伸出顫抖的右手接過木簪,口中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邱茉二人訴說:「看在你們那麼盡力地為聽芹復仇的份上,我便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真相吧。」
她將木簪放在手中仔細端詳,眼神中滿是悲傷。那是鐫刻在她心中多年的秘密,是花,是草,又是雷霆,是暴雨。
她嘆息一聲。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兒了」
公元616年,隋大業十二年。
在遠離中原大陸的東北方,有一處橫出海面的半島。這座半島被居住在這裡的先民命名為朝鮮半島。
朝鮮半島被三個國力不一,面積不同的國家分割,這三國分別是百濟、高句麗和新羅。
百濟和高句麗位於半島的西南和東北,國力強盛,國土面積也比龜縮在整個半島最東南的新羅國大上許多倍。強者恆強,弱者勢微,新羅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是被這兩個國家欺壓凌辱,百姓罹難,苦不堪言。
在當時,有許多新羅國的商人或貴族,只要稍有些能力或方法,便會想離開新羅,為自己的家族和子孫換一種太平點的活法。
樸素珍的父親朴燦烈便是其中之一。
「夫君」朴燦烈的妻子崔氏擔憂地問,「你真的打算把家遷到大隋去嗎?過去後家裡的生計要如何繼續?」
朴氏在新羅一直是做藥材生意的。朴燦烈雖然是白手起家,可他善於經營,且為人誠實守信,生意雖做得不算大,但在當地也算是有些資產的。
若就這樣捨棄了,崔氏確實有點捨不得。
想到要背井離鄉,朴燦烈一開始也是忐忑的。可隨著百濟對新羅在軍事上的步步緊逼,再加上他時不時從大隋商人處打聽到的信息,他意識到只有離開,才能確保自己和家人的平安。
「你放心,」朴燦烈對妻子說,「之前一直來跟我訂購牛黃和麝香的大孟兄弟,他們就是在大隋的大興城經營藥材的,我與他們交往頗深。他答應等我們到了大興,便會將我引薦給當地有名的醫館,幫我們在大興城立足。」
朴燦烈向來是一個拿得定主意的人,他選擇到達大隋後的落腳點,不是東都洛陽,而是當時的大興城,也是後來李淵稱帝的大唐國都:長安城。
這固然有現實的考慮。朴燦烈深知,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孟昶提出要幫他在大興城立足,情份上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