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一寸一寸地拔出刀鞘,左手輕輕撫過刀鋒,刀身微微震顫,響起陣陣輕吟,橫刀胸前,鄧朴看著李摯。
「刀名破軍,殺敵盈萬!」鄧朴淡淡地道,「大帥,鄧某人雖然剛剛晉級宗師不久,但鄧某是以戰修武,以殺立道,這數十年無一日不在戰場之上打磨。大帥近二十年來,可是沒有上場戰場了,如果以普通宗師度我,可是要吃虧的。」
李摯握拳,僅僅只是一握,數丈之內的空氣似乎便被這一握抽乾,夕陽淡紅色的光芒到了這數丈之地,居然發生了折射,在鄧朴的眼中,李摯虛握的那一拳之中,如同大漠之中狂野的黑風暴形成的巨大漩渦,不停的將所有的東西都向內里吸去。
破軍的輕鳴之聲,霎那之間便高亢起來,急速的震顫,聲音尖銳,在鄧朴的手中竟然微微跳躍,似乎有把握不住的傾向。
鄧朴舉刀,前腿跨出,後腿蹬直,一刀重重劈下。
鄧朴揮刀,李摯出拳。兩人之間還隔著數丈的距離,就這樣一人出了一刀,一人出了一拳。
刀凝在了半空,拳停了身前,兩人之間的數丈之地,就這樣顯得虛幻起來,下一刻,哧啦一聲響,地面被撕裂開來,露出一條數丈厚的溝壑。
李摯緩緩收拳,鄧朴卻仍然舉刀僵立在原地。
舉步跨過面前的溝壑,李摯繼續向前,走到鄧朴的身邊,他轉過頭,看著對方。
「鄧朴,我的公平,是大公平,你的公平,是鄧氏的小公平。為了大公平,我只能犧牲你的小公平,你是帥才,我相信這個道理你懂。好自為之吧!」
丟下這翻話,李摯繼續向前,幾步踏出,已經在鄧朴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片刻之後,十數道人影出現在鄧朴的周圍,垂首而立,卻不敢有絲毫動作。
卡的一聲響,鄧朴的破軍刀上出現了無數的裂紋。一人驚呼了一聲,似乎這一聲驚叫震動了什麼,嘩啦一聲響,破軍刀變成了無數的碎片,墜入鄧朴身前的溝壑,握在他手裡的,只剩下一個刀柄。
「二爺!」一人靠近幾步,顫聲叫道。
鄧朴緩緩站直了身子,一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高大的身材瞬間佝僂了下來,身體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二爺!」數人一涌而上,扶住了鄧朴。「您不要緊吧?」
「死不了!」鄧朴伸手,擦掉了嘴角邊的鮮血:「李摯沒想殺我,如果他真想殺我的話,我早就死了。」
隨手將手裡的破軍刀柄扔進了面前的溝壑,他冷笑地看著李摯走遠的方向:「李帥,為了你心中的大公平,便要犧牲掉我鄧氏的小公平,那你問過我們鄧氏願意不願意嗎?憑什麼?憑什麼每一次都是我們要做出犧牲?您這一路,可要辛苦了,希望您還能回到雍都來。」
「二爺,我們趕緊回去吧,您得馬上療傷。」扶著他的一人急切地道。
「有什麼可急的,這傷,沒個一年半載好不了。」鄧朴呵呵一笑。
「二爺,那李帥呢?」
「我全力而為,他卻不敢傷了我的性命,這一拳下來,我固然受創不輕,他也沒那麼好過。」鄧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李帥,秦國不是沒了你就不行的,這天下,沒了誰都一樣,太陽仍然會從東方升起,會從西方落下。」
聽到李摯也受了傷,一眾隨從都是面露喜色。
「二爺說得對,咱們二爺現在也是宗師了,而且二爺才四十多歲,正是風華正茂,李帥卻已六十多快七十了,早就該交位子了在孤山之上養老豈不好?」隨從笑道。
「李帥一日不死,便一日不會交權。他一日不死,大秦的李摯時代就不會結束。」鄧朴淡淡地道,「這一點,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夕陽將李摯孤獨的身影拖得極長,挺拔的身子突然一個踉蹌,他站定了身子,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咳嗽了起來,攤開手掌,掌心裡的殷紅觸目心驚。
鄧朴與他交手前說的那些話並不是虛言,他的武道修為,的確是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他全力施為,自己卻不能不留手。
鄧朴如果死在自己手上,只怕秦國立馬天下大亂,內戰當即就會暴發。哪才是真完了。鄧朴深知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