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燕沒有想到慕容海這個七尺的漢子,居然哭得這麼傷心。幾大碗酒一小肚,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壓抑的情感,竟然在席上號淘大哭起來。
拓拔燕知道慕容海為什麼哭。自從隨著他逃亡之後,慕容海就與自己的家人失去了所有的聯繫,像慕容海這樣的將領,在蠻人那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他自認為也算是上了明人的黑名單,更何況,他隨著拓拔燕逃亡千里,一路逃過了所有明軍的圍追堵截,也算是聲名大震,在他的心目之中,落在明人手裡的妻兒,自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現在,消息來了。他的妻兒活得好好的,還有房有田。拓拔燕自然是知道這一切的,而且這個消息,本來就是他安排人送過來的,追隨他的那些蠻人將領,士兵的家人,在他逃亡之前,便將名單全部送到了鷹巢那裡,這些人的家人都會被甄別出來,然後妥善安置,他們是以後拓拔燕制衡這些人的法寶之一。
而像慕容海這樣的重要將領,自然是要早結提前布置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慕容海的反應這麼大。
拓拔燕也有些傷心。與慕容海不同,他是沒有家人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裡,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兄弟姐妹,而在鷹巢這樣的高風險的行當之中作事,他更沒有找老婆,生孩子的打算。
但這並不代表他對家,對親情沒有渴望。
看著號淘大哭的慕容海,他無言的揮了揮手,屋裡的一眾將領們起身,默默的離開,有幾個蠻人將領,也是淚流滿面,慕容海的家人有了消息,可他們的還沒有。但慕容海的家人沒事,卻也給了他們無窮的希望,或者,他們的家人都還活著也說不定。
「兄弟,活著,不是好消息麼?怎麼還這麼傷心?」拓拔燕將一碗酒推到了慕容海的面前。
慕容海抬起紅腫的雙眼,盯著拓拔燕:「將軍,您知道嗎?我老婆,她是貴族啊,她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啊,什麼時候做過農活?她連針線活都不會做。」
聽著慕容海的話,拓拔燕不由啞然。對方的老婆他是見過的,倒的確不是一個幹活的料子,可是一個女人,連針線活兒也不會做,就很少見了。
「可她現在卻要扛著鋤頭下地去幹活,要牽著牛去耕地,勞累一天之後,回到家還要照看兩個娃娃。將軍,那個人告訴我,她下地的時候,是將兩個孩子拴在床上後才去的。」慕容海大哭起來。「這樣的苦頭,她什麼時候吃過?」
「好兄弟,她這不是挺過來了嗎?至少將你的兩個娃娃養得結結實實的麼?」拓拔燕安慰道:「人啊,有時候不逼一下,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
慕容海瞪圓了眼睛,眼珠子通紅:「將軍,我要想法子,把她們母子接到這裡來,我不能讓她一個女人這麼辛苦,這樣的話,我還算什麼男人。」
拓拔燕盯著慕容海看了半晌,直看得慕容海心裡有些發毛。
「將軍,我說錯了什麼嗎?」
「你是想害死她們嗎?」拓拔燕冷冷地道。
「我,我怎麼會害她們?」慕容海莫名其妙。
「你自己也知道,我們兩個人,在明人那裡算是榜上有名的對吧?」拓拔燕問道。「但明人當真知道你老婆的身份嗎?也許他們並不知道是不是?當年兵慌馬亂的,也有這個可能是不是?」
「的確有這個可能。」慕容海點頭道。
「她們現在過得很平靜,也很安全。你老婆也不是傻子,不會嚷著自己是誰是誰,要不然,她也不會辛苦下地幹活了!但假如你輕舉妄動,讓她們暴露了身份,那一切平靜可就不在了。你要知道,她們母子三人,可是在沙陽郡。」
「難道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吃苦?」
「我還沒有說完呢?」拓拔燕接著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明人早就知道她們母子的身份,卻故意不理,養著她們,到了應景兒的時候,就用他們來勾你,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現在派人去,或者是自己親自去,那可就真是自投羅網了。」
「還有這樣的可能?」慕容海完全呆了。
「為什麼沒有?」拓拔燕冷哼道。「你現在可是橫斷山的副將,對明人來說,值錢著呢!
第一千零七章: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