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宵夜，主要有火宮殿、南門口、中山路等三大去處。其中尤以火宮殿夜宵美食攤檔最多、品種最齊全。聞名遐邇的臭豆腐自不必說，其他如麻油豬血、糖油粑粑、湯粉、湯麵及滷味等等，均是宵夜主打品種，最合饕鬄食客們的喜愛。
一行四人也沒換衣服，穿著土黃軍裝，來到火宮殿旁。萬友民熟門熟路，徑直來到顧老頭的攤點，問顧小妹要來些滷味、豬血湯、臭豆腐等小吃，方子敬又買來一瓶小燒，四人便坐下來吃喝起來。
這時便見許靜嵐挽了一名女孩的手，走了過來，站在桌前，看著文放臉帶羞赧，說道：「勉之哥哥，還真是你。」
文放正埋頭喝豬血湯，聞言抬起頭來，見是靜嵐，喜道：「靜嵐，怎麼是你？來，快坐下，想吃些什麼？」
萬友民等人在醫院吃過靜嵐的苦頭，見了靜嵐忙不迭讓開座位，讓靜嵐與文放坐在一起。萬友民見靜嵐身邊的同學皮膚白嫩，鵝蛋臉兒，留著齊耳短髮，看著很是精神，心生愛慕，於是緊挨著那女同學坐下。
靜嵐臉上微帶羞澀，向劉繼雲等點點頭道：「上次在醫院真是抱歉，我以為勉之哥哥真的死了，情緒有些激動，要是有冒犯的地方，你們都是大哥，可別見怪。」
既然都是大哥了，再怎麼見怪也只能煙消雲散了。萬友民看著身邊的女生，水靈得如青蔥一般，暗暗咽口唾沫，涎著臉笑道：「靜嵐妹子，還沒見你介紹這位同學呢。」
靜嵐忙攬住那女孩的腰，介紹道：「她叫林櫻，浙江湖州人，是我女校同學。我們上街募捐了一天，覺著肚子餓了，所以來吃點東西，可巧就碰見你們了。」
萬友民殷勤道：「確是巧，林小姐想吃些什麼，我來幫你點？」
劉繼雲本想搭訕，見萬友民搶了先機，只得翻翻眼皮，與方子敬碰了一杯，自夾起臭豆腐吃了一塊。
文放見著靜嵐，心中愉快，忍不住伸手出去，揉揉靜嵐頭頂，微笑著道：「你們現在不上課麼，這麼晚了還出來募捐，可要注意安全，兩個女孩家家的，出什麼事可怎麼辦。」
靜嵐似不習慣文放親昵的動作，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拒絕，扭捏著道：「現在學校都不怎麼上課了，前線戰況激烈，我們雖在後方，也要為抗戰出點力氣呀。」
文放點頭道：「覺悟高是好事，只是不要這麼晚，不然我會很擔心的。」
文放很自然地對靜嵐生出親近之意，關心的話說出口來，聽在靜嵐耳里，卻很是甜蜜。
萬友民站起身來，正要招呼顧小妹過來點菜，卻聽「啪」地一聲響，一聲耳光極是清脆。文放等扭頭看去，見隔著一張桌子，前方一人穿黑色警服，掛著匣子槍，手裡提一短棍，正跳起身子，對著跌坐在地上捂臉哭泣顧小妹破口大罵：「你個小賤人，瞎了你的狗眼，這熱辣辣一碗湯水全潑你爺爺臉上了，你當我是你家阿貓阿狗呢，隨你使小性子欺負？」
顧小妹跌坐地上只是哭泣，那顧老頭系個大圍裙，正在攤上忙活，見狀忙跑過去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那警察一隻腳踏在長條凳上，身子前傾，用短棍點著地上父女，眼上眉梢骨棱起，呲起包金的大黃牙，嘿嘿冷笑道：「我見你家吃食做的實在，每晚都來關照。你非但不感激，還教唆你這閨女來給我難堪，今兒我這臉面在你這可是丟大發了，你說說看，該怎麼個補償法。」
文放聽著聲音熟悉，側著身子仔細一看，那警察卻是熟人，正是當日在聞香樓里與薛汝岐在一起的回榮。
只見回榮回身過來，朝著圍了一圈的民眾，拱手說道：「今天情形大家也都看見了，大傢伙兒做個見證，我也不是得理不讓，只要這顧老頭兒認個錯兒，讓他女兒上我門裡幫傭半個月，這事就此作罷。」
看著眾人噤若寒蟬的模樣，回榮更是得意，返身又蹲下去湊近地上的顧老頭，悄聲道：「這幾日我太太生病，床前需要個人使喚，我也不虧待你閨女，說好半月為期，工錢照付，就是些燒飯端水的活兒，也累不著她。」回榮說著，轉眼看看顧小妹那纖細的身子，眼中笑意更濃了起來。
顧老頭許是嚇得傻了，只是不住口地說些「老總息怒」、「使不得」之類的話。
回榮蹭地站起身子，大聲說道：「你要是不答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