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用罷早膳,正在品茗之時,吳江拿著一份拜帖,快步走了進來。
做官,做到了玉柱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位極人臣了。
就算是玉柱從不結黨,也有大把的人,主動上門鑽營。
人是社會性動物,社會地位的高低,依據的是占有社會資源的多寡。
這裡的社會資源,包括但不限於,掌握的權力、擁有的金錢或者是廣泛的人脈。
總之,你必須要有利用價值,別人才會彎下腰,違背本心的討好你。
「稟爺,外頭有人使了一百兩銀子,托小的帶話進來,他姓秦,名本初,授業於九華書院。那人特意說了,您若是不在府里,他家主人明日再來。」
「你說什麼?秦本初?」玉柱展顏一笑,馬上吩咐道,「來人,開中門,我要親自去大門口,恭迎恩師秦老大人!」
「嗻!」吳江一邊答應著,一邊暗道僥倖,幸好沒有獅子大張嘴,索要五百兩的門包,不然的話,屁股就要開花了。
大清朝,乃是等級制度格外森嚴的時代。
以玉柱的廟堂地位,他家的中門,除了接旨、大辦喜事、迎接老五和老七他們之外,幾乎沒有大開的機會。
秦本初負手立於佟府門外,望著緊閉的大門,他的心裡多少有些打鼓。
隔了十幾年的工夫,玉柱已是權勢滔天的領班內相,他還認不認那段往日的授業情,秦本初確實心裡沒底。
但是,這一趟登門,秦本初即使再不想來,也必須要來。
照常理,秦本初應該提前派人來遞名帖,約好見面的時間,再來登門拜訪。
但是,秦本初很擔心玉柱端著宰相的架子,躲著不肯見他。
直接找來佟府,若是玉柱不念舊情,那就別怪秦本初當眾開鬧了!
秦本初正在走神之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有人的竊竊私語。
「我可聽說了,要登玉相的門,至少要掏五百兩銀子的門包。」
「可不是嘛,如此昂貴的門包,也僅僅是請管家幫著帶個話而已,太那個……」
「哎,慎言,慎言……」
還在江南的時候,秦本初就聽說了,別看玉柱位高權重,卻不廣植黨羽。
不打算培植黨羽,會客的需求,也就大大降低了。
所以,玉柱的大門,極其難進。
飽讀史書的秦本初,自然明白,五百兩的門包銀,就等於是把絕大部分想攀附的官員,拒之於門外了。
說白了,收如此昂貴的門包銀,擺明了是想讓人家知難而退。
但是,確有急事的人登門,把事情說清楚之後,門包銀是可以全額退還的。
眾所周知,因為扮演「曹賊」的緣故,玉柱的名聲在漢人士大夫之中,確實是臭不可聞。
但是,哪怕對玉柱恨之入骨的讀書人,也必須承認,刮地三尺的惡名,完全套不到玉柱的腦袋上。
秦本初若是晚生幾十年,他肯定會大長一番見識。
乾隆的髮小,首席軍機大臣訥親,為了標榜他自己的清廉,居然在府門前,擺了兩條真敢咬人的勐犬。
訥親這麼幹的目的,其實和玉柱的心思,大致相彷。
但是,就實際效果而言,訥親的搞法就要遜色許多倍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清廉的訥親,最終被乾隆找了個不入流的藉口,砍下了腦袋。
所以說啊,人在廟堂,所謂的清廉,並不能保證不被皇帝清算。
從秦本初派人塞了門包銀,到中門大開,玉柱快步迎了出來,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秦本初不約而至,肯定沒好事兒。
「學生玉柱,拜見恩師老大人。」玉柱索性擺出極為尊師的姿勢,居然當眾下跪,連磕了三個響頭。
天地君親師,除了虛無縹緲的天地之外,分別對應的是:忠君、孝親和尊師。
玉柱明知道秦本初來者不善,卻故意把秦本初捧起老高,其中的奧妙就在於:伸手不打笑面人。
以玉柱的身份,連親王級別的皇子們都是平輩行禮,卻當眾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