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在劫難逃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伴著窗外淅瀝淅瀝的雨聲,回憶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雨天,庭院的梧桐樹在雨幕中凌亂,卻敵不過耳畔那一聲聲冷語寒言。

    「從今日起,季家的一切便是我風斂塵的了,季家的企業,季家的宅子,季家的人,以及季寒央——」

    那是季寒央最熟悉無比的聲音,那渾厚迷人的腔調,那字正腔圓的發音,本是世界上最動人的樂章,那一刻,卻如世界上最毒的毒蛇吐出的紅信子,吱溜吱溜地竄入耳膜,刺激得季寒央一陣發麻,手中捧著的入學通知應聲而落,她所有的歡樂隨即消散。

    「斂哥哥,你在說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季寒央訥訥地問道。

    那時的風斂塵雖然才不過二十三歲,又身為季家上門女婿的私生子,卻已是睥睨天下的凜然,他抓著季寒央的手腕子,一字一句地道:「斂哥哥說,你以後再不是什麼季家千金了,不管是季家,還是你,從現在開始,都已經全部劃入了我的帳下,聽明白了嗎?」

    「為什麼?」季寒央不懂,不懂那一刻,一向寵愛她的風斂塵突然像要吃了她一般。

    「寒央。」一聲輕喚,季寒央才發現沙發坐著的男人,她的父親風揚。

    季寒央一把甩開風斂塵的桎梏,撲到風揚身邊,面色慘白地問,「爸爸,發生什麼事了?究竟發什麼事了?斂哥哥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他為什麼這麼說……」季寒央對於風斂塵的話不解,但卻不懼怕這種不解,反而是風斂塵的聲音和神態,竟令她無比的絕望。

    「寒央,」風揚掩不住眉宇間的憂寒,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撫自己的寶貝女兒。他看向風斂塵,聲色憔然地道:「斂塵,不要當著寒央說這些,請你不要傷害寒央。」

    「風揚,我敬你養育我這麼多年,既然你說不出口,那我說好了。」

    季寒央看著與她和風揚面對面坐著的男人,季寒央不解地看著神色冰冷的風斂塵,再看著形容素槁蒼老的風揚,不管眼前的兩個男人如何,季寒央以為,他們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然而這兩個最重要的男人,卻這般對峙著,或者,是她與風斂塵對峙著。

    「爸爸,斂哥哥……」季寒央看向風斂塵,「你說,你快說啊,究竟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窗外一片黑沉,大雨嘩啦啦作響,風聲越發悽厲,卻淹沒不了季寒央的聲音,風斂塵淡漠地掃過季寒央掩不住焦急的臉,大廳里靜悄悄的,此時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季寒央,我明確點說,我要這整個季家,我要成為季家的主人!」

    「斂哥哥,你在說什麼呢?你一直都是季家的小主人啊,是爸爸的兒子,是我的哥哥,爸爸早就把公司交給你,你為什麼還說出這種話,為什麼變得這麼……」

    「什麼?變得冷酷無情了嗎?也許吧,你不覺得,這其實才是真正的我?」

    「不,不是的,斂哥哥才不是這樣的人,不是這樣的……」


    風斂塵卻是嘲諷著笑了,無視風揚眼底的痛楚,以及季寒央的不知所措,看了一眼這空蕩蕩的大房間,這自小生活的地方,寒眸一眯,說出的話就如淬了毒。

    「爸爸的兒子?你的哥哥?季家的小主人?你說的都不假,可是結果呢,本質呢?我不過是風揚的私生子罷了,風揚不過是娶了你的母親季雪,所以我呢,只不過是個與季家沒有絲毫血緣的人,我有什麼資格掌管季家公司。」風斂塵冷勝說著,且聲音越來越沉,「我就像風揚,即便他將季家公司交給了我,也不過是個大管家,這一切都不是我的!」

    「不是的,媽媽對公司根本沒有興趣,我也沒有興趣的……」

    「沒有興趣又如何,有風揚這個大管家啊,未來,你的丈夫也會成為大管家……」風斂塵冷冷地笑著,幽邃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的痛楚,沉沉地盯著風揚。「風揚即便娶了季雪,即便掌管著整個季家公司,即便現在交給了我管理,卻連不過是個管家而已!」冰冷的空氣里泛起一陣沉默,伴隨著,一聲幾不可察的輕聲嘆息。

    「斂塵?」風揚想喚他,卻突然發不出聲音,身上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離。

    他養育了風斂塵二十三年,卻是第一次看見那種表情,那種沉得令人絕望的哀傷,風揚心中已儘是瞭然,即便他思想上應該接受,然而心理終是難以接受,尤其,還牽扯著他的寶貝女兒。「斂塵,你想要季家,儘可能地拿去便是,只請你,別傷害寒央……」

    「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些話嗎!」風斂塵身子向後一靠,不禁挑起了眉,冷冷地睥睨著那顯得太過單純無害的人,那時他的妹妹,他寵愛了十八年的妹妹,卻也是他今日要傷害的人,「寒央今天十八歲了吧,老爺子給她的股份,該生效了吧……」

    「……」季寒央依舊顯得茫然,顯得,那麼地不知所措。

    「斂塵,你不能打寒央手中那一份股份的主意!」風揚突然冷下了聲。

    「你以為那只是一份股份嗎?風揚,你還真是天真!」風斂塵卻不為所動地看著季寒央,而後不知何時放置在茶几上的文件推了推,一直推到了季寒央的面前,「讓權書,如果不想日子太難熬……」

    「寒央,不能簽!」風揚作勢要阻止,身子剛站起,卻陡然倒了下去。

    「爸爸——」季寒央只來得及看她倒在沙發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變得鐵青。

    「爸爸……」幾不可聞地低喃,迴蕩在冰冷冷的空氣中。

    季寒央從一片冰冷的驚醒,五月的天氣並不冷,空調卻開得極低,季寒央依舊保持著蜷縮的姿態,身上不著寸縷,也未覆薄被,終於過了許久,她起身下床,從小冰箱裡摸出冰水,咕嚕嚕地灌進去大半才罷休,卻止不住打了個寒顫,縮起手臂,蜷縮進沙發一角。

    夢中的一切那麼清晰,仿佛一切發生在昨天,其實,卻已過了長長的五年。

    十八歲那一天,她恍惚一夜之間長大,認清了現實多麼殘酷,認清了陪伴自己十八年的兄長多麼冷殘,認清世界原來這麼髒,而她卻一步步陷落,一步步地……直到在劫難逃。

    「爸爸……」季寒央將頭埋在屈起的膝上,無聲而壓抑地喚著。

    「給你,我什麼都給你,我只求你,求你救救我爸爸,求你救救我爸爸……」

    季寒央焦急地喊著,快速地在那一沓文件上籤上自己的名字,甚至看也沒有看一眼,字落下的那一瞬間,也徹徹底底地,將風斂塵這個名字摒棄在她的歲月之外,即便她再不能逃開,成為他手中的金絲雀,卻至少,她還能關緊自己的心門,將自己淹沒在這慾念的深海,輪迴掙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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