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斂塵盯著季寒央的眼睛,黑白分明的杏眸,明亮璀璨,卻深深的,深不見底,好似能將人吸入她的眸中,讓人情不自禁地戀上她的眼睛,戀上她致命的妖嬈,千帆過盡,即便忘記了她這個人,卻忘不了她的眸。
風斂塵身子微僵,頃刻間,季寒央已經附在了他的身上,粉唇微啟,「斂哥哥……」
斂哥哥,這個原本最單純、最乾淨的稱呼,如今已經成為最鋒利、最直接的銳器,能夠輕而易舉地傷人於無形,季寒央原本早已經忘記了它,因為她對他的恨和怨,但每每最無心時,卻能夠記起它,記起它的作用。
「我們該回去了。」本就沒什麼重要的酒會,因為市領導的缺席,似乎也少了寒暄的必要。
「回去?」季寒央動了動身子,明明只啜飲了一杯香檳,卻好似不勝酒力般,暈暈地道:「回去哪裡?」
「你想回去哪裡?」風斂塵清楚季寒央沒有醉,也清楚她的心思,只是鄭重其事地問道。
「我?」季寒央低喃,輕笑,「我還可以想去哪裡嗎?」
車子飛速地行駛在車流中,風城的夜色斑駁,光影霓虹,卻也別有一翻景致,只是沒有人去欣賞,沒有人去在意,有些人飛速地趕回家,有些人飛速地去赴約,有些人已經麻木,只是為了奔馳,已然忘記了風景,忘記了欣賞風景的能力,風斂塵屬於後者,季寒央也屬於後者。
他們一人手握著方向盤聚精會神地開車,一人癱軟在副駕駛上,神色慵懶低迷。
車子最終停在了江邊,風江江邊,緊靠著江心公園,卻與青山陵遙遙相望。
夜色似乎沉浸在遼闊的江上,只聞那潮來潮往,卻不見千帆駛過,只見那人山人海,卻不見那形單影隻,柔軟的沙發沉睡著,沉睡在一片綿軟中,沉睡在一片燈光里,沉睡在喧囂對過。
「斂哥哥,你為什麼要騙我?」季寒央開口,聲音微啞,好似含著沙粒的風。
風斂塵靜靜地跟隨在她的身後,聽著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好像下雪時,踩在雪地里的聲音,他記得那事初冬第一場雪,也是季寒央第一次認識到雪,小小的身子在紛紛揚揚的雪幕中飛舞著,好似一個頑皮的精靈,與雪靜靜地融成了一體,風斂塵惶恐地想要抓住她,卻被她一扯,踉蹌地撲倒在了雪地上。
「斂哥哥,羞羞,這麼大的人還摔倒,羞羞啦……」
季寒央歡快地笑著,鬧著,彼時,沒有怨恨,沒有仇視,沒有紛爭,只有雪漫天,人成雙,心貼近。
「斂哥哥,這雪好漂亮啊,我以後當雪好不好,我要當這小小白白的雪……」
「不好,央央不是雪,央央是雪精靈,在雪中長大的小精靈,是斂哥哥的小精靈……」
風斂塵想得有些入神,卻不見前面的季寒央突然駐足,腳步微旋,靜靜地朝著江水走去,一步一步格外地鎮定,待風斂塵回過了神來,她已經踏進了江里,腳步未停,越走越遠。
「央央——」風斂塵惶恐一聲,人已經沖了過去。
入秋的江水寒涼刺骨,但那冰冷的寒意沿著濕潤的衣服透過肌膚,透過血液,透過脊骨,一點點漫入骨髓之中,風斂塵只覺透心的冷,冷得渾身止不住打顫,卻被他硬生生止住。江季寒央抱出了江邊,脫下上身的乾衣服去擦拭她被江水浸濕的裙擺。
「你不要命了麼,你要幹什麼!」風斂塵邊手忙腳亂地忙碌著,邊沉聲質問著。
「斂哥哥,我不想死。」季寒央撲進風斂塵的懷裡,緊緊地拉住他,好像那是她生命中的浮木,她低喃著道:「可是你騙我,你們都騙我,為什麼,你們沒一個誠實的,為了一個目的,說著無盡的謊言虛話……」
風斂塵沒有動,僵冷的身子緊了緊,將兩個人融入在這夜色之中,成了最微不足道的沙子。
「斂哥哥,我不相信你會為了錢而騙我,我一直以為,是他們在背後逼迫你的,是他們……」季寒央的聲音越來越弱,好似沒了力氣,又好似找不到有力的證據證明什麼,總之,低低地,在江邊的風中斷續飛揚,「他們……他們逼你……不是你騙我的……不是故意的……」
「央央,你所不能接受的,只是我騙你嗎?」還是,不能接受她騙你。
風斂塵一下一下輕柔地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