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魏廣平技術上沒得說,抓生產也是一把好手,偏偏就是在市場上不太靈光,從一份雜誌上看到高壓鍋不錯,就拍著腦袋開干,結果做出來的東西質量是沒得說,卻成本沒控制好,貴得要死。
以至於當地民眾寧肯買外地的牌子,也不買當地力薦的零度廠的高壓鍋。
失敗之後的魏廣平並不氣餒,初入商場誰還沒有個馬失前蹄的時候,壓力鍋不行,就乾電風扇,離他們不遠的騰飛廠不就乾電風扇起家的,他們一個小分廠都行,零度廠這個部委直屬廠怎麼就不成?
說干就干,還別說零度廠的電風扇還真不錯,價格也不貴,若是早幾年出來,說不定還能成為騰飛廠有力的競爭者。
只不過問題的關鍵是,零度廠的電風扇出來的有點兒晚,這也就罷了,偏偏又趕上517廠和沿海鄉鎮企業殘酷的價格戰,再加上無葉風扇的泛濫,零度廠的電風扇還沒等上市,就成了虧本的過時產品,只能留在倉庫里吃灰。
沒辦法繼續轉產吧,生產洗衣機,結果還是一樣,國內家電行業的價格戰已經從電風扇開始蔓延,洗衣機這種技術水平不高的家電產品首當其衝。
於是只能再次停產,而零度廠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轉行中,把老底子也快耗光了。
魏廣平愁呀,眼前的東西要是在弄不出去,下個月的工資就要沒找落了。
「廠長……廠長……」
就在魏廣平盯著倉庫里滿滿登登的積壓產品愣愣出神時,身旁忽然響起廠財會科,老梁的聲音,魏廣平這才回過神來,尷尬的揉了揉臉:「老梁啊……額……找我有什麼事兒?」
「這個月咱們賬上還不到一萬塊,眼瞅著就要到月底結算工資,您看……」老梁的一張臉都快抽成包子了,全廠一千來號人,就一萬塊錢,哪怕砸成兩瓣兒也不夠分的。
「我記得月初賬上還有十二萬,怎麼這麼快就剩一萬塊了?」
魏廣平聞言,什麼積壓產品都忘了,還想著能不能撐過下個月,哪成想這個月能不能過去都是兩說,所以魏廣平真跟踩了尾巴的貓差不多,聲音都變調了。
老梁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家的廠長,說實話魏廣平什麼都好,就是在經濟領域這腦瓜子跟個漿糊似的。
這樣的人在部委領導一切的時候,絕對是一把好手,因為他只要管著廠里的生產就行,至於產品能不能銷出去,廠里職工的福利待遇根本不用他操心,上級早就把所有事情給包圓了。
可是現在,隨著改革的深入,以前的國營企業也被迫面對市場競爭,魏廣平的那一套就玩兒不轉了,不說別的,自家廠里賬目還有多少錢這位都沒個數,又怎麼管得好廠子。
心裡嘆著氣,老梁還是從包里拿出賬本兒,翻開一條一條的給魏廣平看,魏廣平這才知道,這些天賒欠的材料費,電費,水費……一筆筆的流水一樣的結了出去,單個拎出來不多,可加在一起卻幾乎掏空整個零度廠。
「啪」的一聲魏廣平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想著自己被人在酒桌上灌的五迷三道的就信口開河的答應人家的請求,魏廣平是要多後悔有多後悔,可偏偏自己想改還改不掉。
沒辦法魏廣平雖然是廠長,但骨子裡卻是個老派知識分子的性子,經不起求不說,還特別古板,答應的事兒必須辦到,否則連睡覺都不踏實。
而其他單位的人就是欺負他這一點,每每都能滿載而歸,這要是換了莊建業、黃峰的話,還欠十幾萬的尾款,就是欠上幾千萬又如何?有能耐你咬我呀。
總而言之,魏廣平臉皮太薄,根本適應不了殘酷的市場競爭和複雜的人際關係。
「實在不行,就用倉庫里的產品先頂一頂,我明天去趟京城,再跟部委要點兒生產任務,先撐過這個月再說。」魏廣平捶了兩下腦袋也沒捶出個結果,只能先拿積壓的產品頂工資。
結果他這話剛出口,老梁便一臉糾結的說道:「我的廠長,已經頂了三個月了,要是再頂,工人們就真揭不開鍋了,您忘了上個月被十幾號工人代表堵在辦公室里的事兒了?這個月還這麼幹,就真要出事兒的。」
魏廣平聞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愣是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