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只是因為零度廠被柏大記者在文章里隱約點了名,就忽視騰飛廠手上的先進項目,還真不至於,無論是地方還是部委巴不得手上有更多能入得了上級法眼的同類型企業,這說明他們改革有方,執政得力,類似的企業並不是個例,而是普片現象,這樣政績才更紮實。
所以騰飛廠的兩個項目中燃氣渦輪動力裝置有航天系統的導彈配套小型渦噴發動機競爭,估計是真的沒戲外;碳纖維複合材料由於國內相關產業的凋敝,還是很有希望的。
哪成想,就在騰飛廠「七五」計劃論證的關鍵環節,廠里卻出了簍子,更準確的說是兩個新生兒,徹底葬送了騰飛廠這次申請「七五」計劃的雄雄野心。
至於為什麼,無非是四個字計劃生育。
數十年後隨著二胎的開放,這四個字逐漸成為歷史,可在八十年代中期,這四個字的威力那是相當強悍的。
只要違反,無論你能力有多強,背景有多大,統統一票否決!
騰飛廠很不幸,好死不死的就踩在這個紅線上,於是啥計劃,啥先進,啥效益,全部否決,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偏偏踩紅線的這兩人莊建業想不護著都不行,因為一個是他在永宏廠時的好哥們兒,如今騰飛廠廠黨委委員,副廠長,航空機械專家彭川,彭大牛人。
另一個則是去年剛從西航材料研究所挖來的,如今擔任騰飛廠特種材料研究所主任的宋亞男,宋研究員。
先不說彭川了,這位跌跌撞撞的,就沒讓人省心過,在永宏廠經常被人當成背鍋俠,憋屈的要命,來了騰飛廠總算是鹹魚翻身,過了幾年安生日子。
於是就跟莊建業和林光華一樣,分了房子結了婚。
不過這位當年永宏廠與寧曉東比肩的渣男代表,在城裡選來挑去,結果還是沒有逃脫老家村裡的那位村支書千金的魔爪。
對此彭川卻沒有當初在永宏廠時那麼勢利,解釋的也很周全:「城裡的姑娘花花腸子太多,沒有老家的婆娘老實本分。」
似乎經歷諸多算計的彭川真的過於本分,以至於在老婆第一胎生了個女兒之後,始終是悶悶不樂,最終在某日深夜,兩口子夜裡一合計,趁年輕拼一把吧,於是在半個月前,彭家的大胖小子如願誕生。
如果說彭川因為想要個兒子情有可原,那宋亞男已經有了一兒一女,還要生第三胎就讓人費解了,這位西航大學材料學高材生的解釋非常富有哲學氣息:「這是個意外,但我和我的丈夫不想讓這個意外就這麼離我們而去,如果這是個錯誤,那就讓這個錯誤折磨我們一輩子吧。」
當時進行單獨談話的莊建業看著一身白大褂,小腹微隆,素麵朝天頗有花木蘭遺風的宋亞男,是格外的無語,還錯誤,瞧你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哪有半點認錯的覺悟?
顯然這位宋亞男是認命了。
說起這個宋亞男也算是苦命的人,六十年代大學剛畢業就趕上特殊時期,雖然留在了大學工作,可兩天一小斗三天一大斗把她折磨的快發瘋,為了能安心的搞科研,做研究,宋亞男沒辦法只能妥協,搞政治站隊。
結果還沒安生幾天,特殊時代結束,改革開放揭開新時代的帷幕,在特殊時期末期搞政治站隊的宋亞男歷時就傻眼了,自己tm的又上錯船了。
沒辦法,只能從原來的崗位上退下來,被扔到材料研究所做個碌碌無為的研究員。
這要是放在數十年後,別說西航這種一流大學了,就是二流大學裡的材料研究所那都是讓人擠破頭的好地方,因為都知道材料上的突破就代表有一座金礦被發掘。
然而這個時候,由於國家科研經費的短缺,學校方面更是無力承擔,社會上的企業更多的把眼光放在撈一筆就走的快錢上,還沒意識到長線投資的重要性。
所以材料研究所真的是實打實的清水衙門,別說每年的福利,能按時發工資,保證吃飽飯就燒高香了,至於研究,想都別想。
正因為如此,這個時候國內的科研人員都想法設法的脫離體制,覺得自己有兩把刷子的就跑到國外,膽子大一點兒的就去沿海劈波斬浪,就算能力一般點兒的也都努力往待遇更好的科研院所或者學校調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