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濤被吊在了一棵參天大樹上,藤蔓連著一截並不粗壯的枝杈。
夜裡風大,每當風吹過,枝椏就會承載不住似的搖晃幾下。
在他的下方,巨型捕蠅草已經張開了貝殼般光澤的葉片,翹首以盼,等待食物掉進嘴裡。
因為等得太久,葉片裡已經分泌出了足夠的粘液,細齒上掛著人體組織的殘渣。
比起直接殺死,這樣的精神摧殘反而更折磨人心。
被這些沒有眼睛和多餘表情,卻能從莖稈到葉片都流露出垂涎的捕蠅草守著,而頭頂上方的樹枝越來越向下彎曲,估計很快就無法承載他的重量
到了這個時候,鄭子濤終於知道害怕了。
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臉上的病態和癲狂褪去。
本來準備放幾句狠話,但看見那雪白的身影,尿意席捲全身,眼底徹底被恐懼占領,「別殺我,別殺我!我也是被逼著加入蓮塔的,如果我不加入他們,他們就會殺了我,我可以告訴你們任何事我也是華夏人啊!」
他求饒的聲音都嘶啞了,冷汗打濕了後背。
下方,石像鬼嚴肅地盯著面前的牌,良久才打出一張牌,江霽立馬接道:「胡了!」
石像鬼才終於回頭,幽幽看他一眼,「你真吵。吵得我頭疼,害得我一直輸。」
鄭子濤一愣,你自己人菜癮還大,不停給人餵牌,你還怪我咯?
解雨坐在另一側,臉上完美無瑕的笑容面具幾次差點裂開,如同經歷了一次牌場霸凌,眼睜睜地看著江霽推倒的牌,一手爛牌就這麼被季青和石像鬼你一張我一張地餵起來。
仿佛今晚所有的胡牌,暗地裡都標好了價格。
他本就聰明,學什麼都快,以前也打過幾次牌,都沒有一次像今天,如同任人擺布的玩偶。
該怪誰呢,總不能怪季青吧?解雨只能歸咎於慘拜的厄運還籠罩著他。
今天以後,他短時間內都不想沾染麻將這種東西了。
江霽很好奇:「你們這種組織,被抓住不是應該馬上服毒自盡?怎麼還求饒起來了?」
鄭子濤沒再頂著那張年輕普通的臉,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長了張符合普通人對重刑犯的想像的陰狠臉,路上看見都讓人心裡發怵。
雖然他心裡已經恨毒了江霽,但此刻小命握在別人手裡,下方十幾株捕蠅草虎視眈眈,不敢不回答:「你們沒馬上殺我,證明留著我還有用,如果能活著,我當然還是想活的」
儘管他在蓮塔里主持過不少壞事,但今時不同往日,不管是哪國都很難拒絕一個上限極高的異能者,他深信對華夏官方來說,他的異能活著遠比死了更有用。
江霽又看向了對面的季青:「這人你們準備怎麼辦?」
「能怎麼辦,天亮了送去你們局裡。」石像鬼全程盯著面前的牌,「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你以為這次交易只有一件C級詛咒物?」季青隨意地打出一張牌。
「這次的交易只是一隻餌,蓮塔之前在境內幾次製造惡性事件,調查局不能忍受蓮塔在這片土地上繼續滋養壯大,開出了還不錯的籌碼」
「守夜人提供蓮塔在境內的據點,今晚的交易吸引其他勢力的注意,他們趁機對蓮塔在首都和各省市的據點進行清剿。」
「所以籌碼是什麼?」
江霽隨口一問,也沒想過對方會回答。
「今晚繳獲的所有資產,守夜人無條件拿走一半。」
季青吸了一口薄荷煙,將整組牌往桌面一推,「胡了。」
解雨參與今夜的任務,但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暗暗吃驚於官方的大手筆。
蓮塔雖然總部在境外,但在華夏深植多年,稱得上家底雄厚,光是在國際上聞名的詛咒物就有好幾件被送往了國內。
今晚守夜人只出動了三個人,剩下的事都是官方暗中推進竟然這麼爽快地分出一半。
顯然官方也在不遺餘力地對他們釋放友好的信號。
第一縷陽光灑下來,驅散了林間的濃霧。
「時間到了,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