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過去,黎明的南嶺群森靜悄悄,橙紅色的陽光穿過樹幹與搖曳的枝幹,點在露珠上。
高大的原始古木上長滿了各種木耳,蘑菇與藤蔓,而綠,黑,黃三色不同的苔蘚覆蓋在林間的每一處角落,氤氳白霧縈繞在所有樹木間,隨著菌群與森林的呼吸,逐漸染上各種顏色。
瘴氣,亦或是說森林的言語。它們隨著風在群森間迴蕩。瘴霧五彩斑斕,在人類看來代表著死亡與劇毒,可實際上,它充滿勃勃生機,只是人類太過脆弱,無法理解這種複雜語言的力量。
群森是活著的。
聽上去是一句廢話,畢竟樹木只是不動而已,本來就是活的。
但漫崖·阿伏德長老卻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廢話,而是一種強調。
只是,強調的不是『活的』,而是『群森』。
最開始,只是大紅杉林樹海。
這種奇特植物原本就具備一定的靈性,可以勾連天地間的力量,匯聚為自己的靈魂,進而構築出最初的樹海意識……
然後,就不僅僅只是紅杉。
紅杉之森的居民生活在其中,他們與樹海共生,甚至逐漸成為了對方的一部分。為了更加靠近群森,他們主動拋棄了他們自古擁有的技術,那些足夠破壞自然,將其他各類魔獸野獸馴服的力量都在逐漸消失,而紅杉人逐漸變成了樹海的『自衛力量』。
紅杉人自以為樹海是他們祭祀的圖騰主之一,這實在是太過自以為是,樹海從未成為任何一群人的圖騰,它屬於這片大地,所有大地上生活的一部分都是它的子民。
即便是後來的那群帝國人也是一樣。
無論是開墾的農田,亦或是養殖的水草;無論是豐收的麥稻,亦或是深藏於地的土豆薯類……所有的植物,所有依附於植物的生物,甚至就連土地中蔓延的菌絲,那些擴散的孢霧,都是樹海的贈予,都是樹海的一部分。
只要樹海願意,從一開始,帝國人就種不出半粒糧食。
但樹海寬容地,亦或是說,一視同仁地允許了。
因為它們不在乎。
它們不在乎自己的主體是被『馴服』的稻穀,也不在乎自己的力量是寄宿於古老的巨木還是路邊盈盈的綠草;它們不在乎自己是捕食生物的肉食魔植,也不在乎自己是被牲畜啃噬的牧草乾糧。
它們已經升華——升華至更高的境地。
在兩百年前,在幾十年前,在紅杉人不知曉的時候,在帝國人與山民,與紅杉人戰鬥的時候。
在諸多生命,以一場場戰鬥和死亡,狩獵與捕殺,向它『獻祭』的時候。
樹海已經抵達了山民鼎盛時也無法觸及的境地……那所謂的紅杉林,不過是它遺留下的昔日軀殼,與它溝通的橋樑。
故而,無所謂強大與弱小。
只需要存在與延續。
山民長老沉默地注視著山下的群森,即便絕大部分山民已經不再遵從古老的教誨於山間行走生活,但山民的部落仍然不願意將自己部族的祖地遷至更加平緩的平原地區。
這並不是因為單純的習俗,僅僅是因為山民知曉,他們供奉的並非是『群森之神』,而是另一位更加強大的存在。
山與鋼之神。
「但這也要快到極限了……倘若神還不歸來的話……山民就不再有必須得是山民的理由……」
想到這點,站在山腰處的漫崖長老嘆了口氣,頓了頓自己手中的骨杖。
這位有著銀髮綠眸,皮膚青黑的山民老者轉過身,準備回山腳處自己的住所。
但是,在下山前,他卻看見,不遠處的山林間,有兩個頗為熟悉的身影,帶著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己的部族奔來。
「新朋友?」
微微眯起眼睛,老者認真端詳,然後露出驚嚇之色:「等等,那不是……那不是哈里森港白之民的小首領嗎?」
「他們怎麼把那位騎士給帶過來了?」
心中諸多思緒閃過,漫崖長老逐漸目露驚悚之色,他想到一個非常恐怖的可能:「等等……難道……難道他們是把人綁架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