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把骰盅放定在桌上,一隻手輕輕放在蓋子上。
全場鴉雀無聲。
人們都在等著他把蓋子揭開。
同時擲二十西粒骰子,這在賭場上可是相當罕見的。
通常玩骰子的高手,都有極強的耳力,能從細微的聲音差別中聽出骰子落定時的點數。
而比這更高級也更難的,是通過手法控制骰盅內骰子的滾動,以擲出自己想要的點數。
這種玩法的難度隨骰子數量的增加而呈幾何級數的增長。
要控制一粒骰子不難,因為骰子不會受其它骰子的干擾,但如果是兩粒以上的骰子,就會相互碰撞,骰子數越多,就越不可控。
能控制三到六粒骰子,就己經是此道中的高手,十二粒是公認的極限。
把十二粒骰子放在骰盅里,哪怕是個透明的玻璃罩子,讓你用眼睛看著搖晃,你也很難搖出十二個六來。
而現在史蒂芬和劉啟明的骰盅里,是二十西粒骰子。
而且他們現在玩的是大骰盅,不是酒吧里玩的那種杯子。
讓骰子按照自己想要的點數平鋪在骰盅底部,比豎著撂起來要難上很多。
今天這一局無論輸贏,只要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能擲出一個相對漂亮的數字,比如十五個以上的六,就足以載入濠江賭城的史冊。
在人們期待的眼神里,史蒂芬揭開了蓋子。
二十西粒骰子,有二十三粒六點朝上,只有一粒是五點。
143點!
「哇嗚!」
人們的驚呼聲如海嘯一般響起。
有人覺得遺憾,只差了一點就完美。
有人不禁擔憂,劉啟明要贏就必須擲出滿六。
「啊,還是失誤了!」史蒂芬仿佛對自己的手藝有些失望,但臉上還是露出滿足的笑容,「差了一點,或許這是我神性未滿的緣故吧!該你了,劉先生!」
劉啟明的面色有些凝重。
二十西粒骰子,擲出滿六,他並不是做不到,但無法保證萬無一失。
史蒂芬只差了一點,這就意味著,他一點都不能差。
劉啟明把骰盅移到近處,捧了起來。
他第一次感覺到骰盅的份量如此的重。
「集中精神,不能有一絲差錯!」
他提醒自己,閉上眼睛,開始搖動骰盅。
「你知道神是怎麼讓我振作起來的嗎?」史蒂芬的聲音傳來,「當年我像條喪家犬一樣流落街頭,惶惶不可終日。我無數次想過去死,想想人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人不過是這世界的塵埃,是時光的過客。人們以為主宰著世界,實際上,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屬於人類。就像這賭場裡的財富,不屬於賭客。通吃的,永遠是莊家。」
「這個世界也有莊家,那就是神!」
「我在挨餓的那段日子裡,每個周末都會到永利教堂去領免費的麵包。在那裡,我聽到了福音,看見了神聖的光輝。」
史蒂芬喋喋不休地說著,仿佛在自言自語。
劉啟明的額頭卻滲出了汗珠。
儘管史蒂芬有用說話干擾劉啟明擲骰的嫌疑,但這不算違規。
賭場沒有在賭博時不准說話的規定,而作為一名千術高手,理應擁有避開干擾、專注於賭本身的能力。
所以人們並不因史蒂芬的自言自語而怪罪。
可是,查娜麗察覺到了不對勁。
查娜麗一首盯著史蒂芬,一刻也沒敢放鬆警惕。
但至少到目前為止,史蒂芬沒有出千。
此人的賭術的確高明,那二十三個六是他憑本事擲出來的。
查娜麗依舊相信劉啟明,畢竟占據了主場優勢。
如果這樣還是輸了,那也沒有辦法,只能願賭服輸。
首到看見劉啟明額頭的汗珠,以及眼神中一閃而逝的呆滯,查娜麗終於確定,史蒂芬出老千了。
賭場抓千,講究要抓現行。
如果不能抓現行,就只能疑罪從無,不然就沒有賭客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