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九娘鄭芊和湘東王蕭章的婚事,因欽天監合八字,命格相衝而作罷。
九月初,徐貴嬪為湘東王蕭章另擇庾瓊之長女為妃。
庾瓊,任荊州別駕治中從事史,其長女,年十六,正是去歲鄭綏她們在荊州時,去庾府參加及笄宴的那位庾大娘子。
這一日下午,鄭綏在九娘鄭芊屋子裡,和九娘鄭芊下棋。
「阿姐,你又走神了。」鄭綏瞧著鄭芊遲遲不落子,不由出言提醒。
鄭芊晃過神來,輕哦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卻是匆匆落下一子。
瞧著鄭芊落子的位置,鄭綏頓時大撫額,扔了手中的棋子,一手攪亂棋盤上的黑白子,「不下了。」
「熙熙。」鄭芊張嘴輕喚了聲,一臉的抱歉。
采茯見了,忙倒了碗茶水,遞給鄭芊,「都坐了這麼久了,小娘先喝口水,潤潤喉嚨。」爾後,又遞上一碗給鄭綏。
鄭綏坐直身,伸手接過,輕抿了一口,雖來南地快一年了,但往常她都不喝煮的茶水,只是上次在清峰觀住了段日子,喜歡上別院後面那汪山泉煮出來的茶水,尤喜那股清冽的味道,後來回府住後,每日裡府里都會派人去那兒提兩桶水回來,給她煮茶水。
因此,回來後,連酪漿也喝得少了,多數時候都是喝茶。
鄭綏喝了小半碗,仍舊把茶碗遞給采茯,「我和阿姐在屋子裡說說話,你們先出去,不用在屋子裡伺候,有事我會叫你們。」
采茯一聽,忙地應了聲是。
鄭芊眉梢微微一動,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隨著一陣珠簾晃動聲晌起,片刻後,婢女們都出去了。
「阿姐可還是在為婚事不成煩惱?」
鄭芊抬頭望了鄭綏一眼,雖沒有直接回應。臉上卻是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我的心事,熙熙最是知道的。」
鄭綏臉色一凝,「……」
又聽鄭芊嘆道:「到底世人還是在乎的。」說完。卻又是低垂下頭,蛾眉輕蹙,愁緒藏於其間。
「阿姐可知,袁六郎現在就在我們府上,自從半月前。阿姐和湘東王的婚事作罷,他便來了,這些天一直住在我們府上。」
果然,這話一說完,鄭芊抬頭望向鄭綏,滿臉的詫異,只是詫異過後,又搖頭,「熙熙不都說了,他又做不得主。他來我們府里,又和我……我有什麼相干。」說到後面,臉微微一紅,她和袁循不過見過兩次面,而且印象還不深,如今聽鄭綏提起這麼一個人,她已記不清那人的長相,唯記得那雙眼睛,目光於驚艷中帶著幾分迷離。
鄭綏瞧著眼前微微低頭出神的鄭芊,縱如鄭芊如說。她是最知道鄭芊的心情,也正因為知曉,因此才明白,鄭芊近來的失神與愁憂是為了什麼。不與袁循相干,自是也不會與湘東王蕭章相干,而僅僅是因為她的刑克之名,婚事作罷。
「是不與他相干。」鄭綏輕聲附和,卻是湊上前問道:「阿姐還記不記得袁六郎長什麼模樣?」
鄭芊微一驚,抬頭望著鄭綏。不明白鄭綏怎麼突然這麼問,但還是如實回答,搖頭著道:「不記得。」
「他如今就住在客院,要不我帶著阿姐去那邊瞧瞧。」
「熙熙,」鄭芊急忙喚了聲,很是難得的,聲音中含著幾分不贊同,「哪有這樣的,小心我告訴五郎,讓五郎好好管教你。」
「阿兄才不會為這事管教我。」鄭綏一臉含笑,又道:「如今是因為還在孝期,家裡不能舉辦宴會,也不能出門參加宴會,要不然,阿姐肯定會讓四娘子帶著出門相親的。」只是饒是如此,鄭紜也常常會邀請一些未婚的小郎來家裡聚聚,鄭綏和鄭芊都躲在中堂那邊的小暗間,瞧過好幾回了,每次都還是四娘子授意的。
只瞧著鄭芊連連搖頭,「阿嫂帶我們去,和我們自己去是不一樣的。」
「這倒也是。」鄭綏瞧著鄭芊對於袁六郎好似一點興趣都沒有,自是不會再撮弄著鄭芊過去,畢竟她的提議,是基於鄭芊對於袁六郎有一絲好印象的基礎上,既然沒有,她就沒必要費心思。
說起來,袁六郎至少家世不錯,又喜歡九娘鄭芊。
忽然又聽九娘鄭芊道:「熙熙,你說我若是在家裡做個女居士好不好?」